一个主动放弃帝位的君主,其“帝血特权”的合法性链条,便在法理的根基上被彻底斩断!
所谓“唯帝血可启”,也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釜底抽薪,莫过于此!
“殿下!不可!”陆昭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色煞白,疾步上前,声音嘶哑地低吼道:“按《禅让旧典》所载,帝君退位,需有三书六礼为证,昭告仙朝全境,七日公示之后,方能生效!您这……这只是伪诏,天道不承!”
林亦闻言,却连头都未回,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知道了”。
她放下朱砂笔,拿起那份足以颠覆仙朝的“退位声明”,转身走下御阶,径直递到早已面无人色的大公主面前。
“姐姐,”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长公主,按律,父皇退位,你当为监国。这第一份见证文书,合该你来签。”
大公主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张稚嫩却平静得可怕的脸,又抬头望了一眼御座上气息已经紊乱的父皇。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与亿万年的皇权,一边是妹妹用自己前途铺就的救世之路。
她紧紧咬住下唇,直到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终于,她接过了那份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诏书,颤抖着提起了笔。
当她的名字落在诏书的见证人处时,异变陡生!
“嗡——”
大殿中心那块《百人共听录》玉符出一声悠长的嗡鸣,与诏书遥相呼应。
玉符上,那三百一十七道墨线瞬间亮起,仿佛被同时注入了新的力量。
远在仙朝各处,那三百一十七名签名者的后裔、袍泽、旧友,在同一瞬间,感到自己体内那枚刚刚形成的契约印记,陡然变得滚烫!
一股明晰的意念跨越时空,涌入他们的脑海——禅让!
见证!
就在这时,通冥灯的幽紫火焰中,沈知寒那道即将湮灭的残识,缓缓抬起了虚幻的手指。
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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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古老到极致、仿佛从时光源头而来的印信虚影,凭空浮现,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份“伪诏”的末尾。
那印信的形态古朴苍茫,其上只有一个字,却仿佛承载了天地初开时的所有规则——“允”。
初代天道认证玺!
“放肆!”
仙帝终于怒极反笑,他从御座上霍然起身,一掌拍出!
那足以崩灭星河的法力,化作一只无形巨手,抓向那份大逆不道的诏书!
然而,那巨手在距离诏书三尺之外,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任凭法力如何汹涌,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诏书周围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水波般的褶皱,一层叠着一层,将那薄薄一张纸,包裹成了一个独立的微型域境。
林亦好整以暇地倚在殿中的一根盘龙玉柱旁,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嗑了起来,清脆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父皇,”她吐掉瓜子皮,懒洋洋地开口,“您现在动手,就是武力阻挠禅让流程哦。按《百年公议章程》第十三条,凡以非正当手段干预合法退位者,将自动丧失继承及相关的一切权力。”
她顿了顿,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所以,您要是不想坐实‘非法执政’的罪名,给后世史官留下太多话柄,最好……保持微笑。”
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阿芜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无声无息地贴在了殿柱的阴影处。
符纸上光芒一闪,借着林亦刚刚布下的空间微隙,将那份盖有初代天道认证玺的退位诏影像,瞬间传向了仙庭四方的数百座通天城楼。
消息,如野火燎原。
边陲废墟中,正在擦拭战甲的锻师猛然停下了手中的铁锤;帝都深巷里,为亡夫守节千年的遗孀颤抖着点燃了尘封的烛火;东海之滨,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仙翁在弟子的搀扶下,一步步登上观潮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