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执杯,一手随意搭在膝头,目光望着远方的夜空,空洞而茫然,与白日里那个冷冽果决的将军判若两人。
苏微婉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开。
她知道,此刻的他,定是在独自舔舐伤口,不愿被人打扰。
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中那份同病相怜之感,再次汹涌而出。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迈步,朝着石亭走去。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沈惊雁显然也听到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谁?”
“将军,是民女。”苏微婉轻声应道,在石亭外停下脚步,没有贸然上前。
沈惊雁回过头,看到是她,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民女辗转难眠,便出来走走。”苏微婉轻声说道,目光落在他面前的酒壶上,“将军深夜独酌,可是心中有烦心事?”
沈惊雁没有回答,只是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浸湿了衣襟,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拿起酒壶,又要倒酒。
“将军,喝多了伤身体。”苏微婉连忙上前,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她的指尖触到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传来,让沈惊雁身体微微一僵。
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眸清澈,带着一丝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像极了记忆中兄长看向他的眼神。
可那眼神深处,又藏着一份独属于她的坚韧与温柔,与兄长截然不同。
沈惊雁心中一震,缓缓松开了握着酒壶的手。
“你想说什么?”他问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苏微婉松开手,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轻声道:“民女知道,将军心中藏着许多苦楚。
家族的冤屈,兄长的离世,陛下的猜忌,还有这将军府的重担……这些,都压得将军喘不过气。”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沈惊雁心中紧闭的闸门。
他一直以为,这个替嫁而来的庶女,不懂他的伤痛,不懂他的挣扎。
可此刻,她却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沉重。
“你懂什么?”沈惊雁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你不过是个被当作替身的庶女,在丞相府看人脸色过日子,怎会懂我的痛?”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刺得苏微婉心口一疼。
可她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说道:“将军说得对,民女不懂将军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不懂将军失去至亲的锥心之痛。
可民女懂,那种被当作棋子,任人摆布的滋味;懂那种在冰冷的府邸中,孤独无依的感觉;懂那种明明心中有委屈,却只能隐忍不发的无奈。”
她抬起头,迎上沈惊雁的目光,眸中闪烁着泪光,却依旧带着一丝倔强:“将军失去了兄长,失去了兵权,被皇帝猜忌;民女失去了生母,失去了自由,被当作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