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宫人的位置定不是云升能做得了主的事,待到了怀远驿再去找大皇子改主意,怕也来不及了。
“劳您叫马车停一停,”千钟一思量,忙道,“我下去讨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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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廷俊是个什麽路子,不用庄和初细数,萧明宣也深有体悟。
想起前日不管不顾就揪到他襟口的那只手,萧明宣哼笑,“要让他老实听话也不是没法子,别的事他不懂,死活,他还有数,尤其是你这位先生的死活。”
“其二,”庄和初不置可否,接着道,“是与王爷做买凶这道生意的人。如此紧要的买卖,两不相知最是稳妥。以王爷远虑,该未曾向对方表露身份,对方该也不曾交出真面目。原应相安无事,奈何王爷所买之事太过特殊,此事一发,对方怕已猜到买主是何人了。”
庄和初话止于此,没再往深处讲,但已足够萧明宣明白他的意思。
原就是为财而聚,既能图他的财办成这桩事,就也有极大的可能会为了更大的利益一转手将他卖出去。
能把这番话说到他脸前来,那就是还有後话的。
萧明宣单刀直入,“你以为该如何?”
“下官才薄智浅,只懂些文墨上的功夫,不敢为王爷献力,除非……”庄和初略一沉吟,把头垂得更低几分,“以王爷洪福,求神明之力。”
萧明宣一愣:“什麽意思?”
“焚香祝祷,卜问凶吉。”
萧明宣又好生一愣,才在这些虚飘飘的字眼里顿然回过味来。
“算卦?”
庄和初坦然应了声是,“下官虽无灵根仙骨,但早年也随着道长们了解过一点皮毛,勉强可算师出正脉,王爷若信得过,下官便斗胆为王爷一试。”
萧明宣几乎气笑出声,凤眸一眯,“怎麽个算法?摇王八壳子?”
“扶乩。”
萧明宣眉头一紧,一时无话。
这事他从没沾过,但一点儿也不陌生。
今上御极以来,科考取士越来越严,学子们无不怕积年苦读终成一场空,心里没个着落,自然生了仰赖神明之心,占卜问功名之风就渐渐盛起。
尤其是这扶乩一项。
读书人对文字本就敬畏,何况是神明赐下的文字?
是以用此事来骗读书人的神棍也如雨後春笋,遍地冒头。
正月是扶乩问事最佳的时节,京兆府每年正月都要为这群被骗了钱财的读书人们费神不少,萧明宣被烦了这些年,已经到了一听“扶乩”这俩字就脑子嗡嗡作响的地步。
可换言之,这也是占卜之术里最不容易把他糊弄过去的一项了。
看困兽犹斗,有趣得很。
“好。”萧明宣道,“就劳庄大人扶乩替本王问问。”
“不过……”庄和初又为难地一沉吟,“与神明问事,总归是泄露天机,需得斩断因果,否则必有遗祸。下官倒是没什麽,只是不敢损了王爷运数。”
这类的话,处置那些神棍的时候萧明宣也听得多了,“要钱是吧?”
“王爷看着给一些就好。”
萧明宣毫不迟疑地扬声唤了个侍卫来,让侍卫掏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银票接到手中,庄和初又一踌躇,“王爷卜问之事,关乎重大,甚至有关社稷命脉,这些……估计不够斩的。王爷福泽深厚,或不怕什麽,但神明慈悲,怕王爷承负太重因果,兴许,不会直言了。”
“……”
这种话,萧明宣也听得多了,沉眉吐了口气,到底擡手一挥。
侍卫会意地把掏出的一叠银票一把全交到庄和初手上。
庄和初这才一扫难色,轻快地折起银票往袖里一揣,“王爷稍坐,下官这便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