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案卷中有述,一些机簧能做得极精极小,却威力甚大。就像这匣子,看似平平无奇,若毫无防备之下扣动引信,啓动机簧,立即就有锋刃或是毒粉扑面袭来,瞬息取人性命,防不胜防。定要县主亲啓,就是这个缘故。”
萧廷俊越说越笃定,“这匣子要麽是想害县主,要麽就是想借县主来害先生。”
要说暗器,无论是皇城探事司的人,还是皇城探事司的敌人,手中都不乏五花八门的暗器。能出现在大理寺案卷中的那些,都是使用间会留下痕迹,又能循着痕迹查知整个暗物形貌的下品。
哪怕只是下品,这麽个小小的匣子,做得好了,也能有取走整个庄府的威力。
但还是那句话。
姜浓斟酌着道:“暗器是什麽,奴婢不大明白。不过,这物件既能被唤为暗器,必是以这一个暗字取胜。若谢府这样光明正大送来这麽个物件,岂不失了这一暗字的意义吗?“
萧廷俊一噎,一时下不来台,硬道:“要是……要不是谢府呢?要是谢府被奸人利用了,或者,有人半途寻机悄悄偷天换日,把谢府原本要送来的匣子给替换了呢?”
这番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出不着边际了,笃定不再,一泄气道:“要不然,这还能是什麽?”
这东西是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可究竟能是什麽,姜浓一时也说不准。
“还是等大人与县主回来再做定夺吧。”
“先生回来又能有什麽法子?”萧廷俊断然摇头,“总归要打开看个究竟,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里头有什麽乾坤。”
姜浓心头微一紧。
她倒不怕这是什麽凶刃,且不说合乎情理与否,起码能通过庄府门房这一关,进得了庄府的门,八成就不是什麽能轻易害人的东西。
只是,来人特意叮嘱,要县主亲啓,定不会无缘无故。
“咔哒”一声,萧廷俊决然拨开锁扣,刚一擡起匣盖,忽听一声急唤。
“殿下——”
不是姜浓。
是一道匆匆投进院来的声音。
随着声音一同匆匆进来的是千钟的身影。
也只有千钟一道身影。
千钟一声刚唤出口就後悔了。
不後悔唤人。
只是後悔唤得还是迟了一步。
她从太平观出来时,谢恂已经离开了,庄和初说有事去办,让她先坐马车回来。走之前庄和初特意嘱咐过她一句,谢恂会送些东西到府中,无论是什麽都暂不要动,等他回来。
刚刚一下马车,听说谢府来人给她送下一只匣子,千钟就一路直跑进来。
可还是迟了。
那匣子已在萧廷俊手上打开了。
庄和初不让动,必定是有不动的好处。
但事已至此。
千钟心头一绷,话也蓦地一断,脚下略缓了缓,定定神,若无其事地改口。
“殿下……殿下您什麽时候来的呀?我跟大人去了趟太平观,大人还有些旁的事,要再晚点才能回,您莫怪罪。”
说话间,千钟已稳住步子笑盈盈走上前,好奇朝萧廷俊手上望去。
匣子盖虽已打开,奈何萧廷俊个子高,翻开的匣盖正将她视线挡了个严实,“您手上这是什麽呀?”
盖子打开的那一刻,萧廷俊就已看清了,只是没看明白。
“这是……谢府差人来送给你的。”
匣子在萧廷俊手上转了个向,匣中之物便无遮无挡地映进了千钟眼里。
猝不及防,千钟陡然一愣。
匣子里是一只碗。
只有一只碗,还是一只粗陋的土瓷碗,粗陋到无论是谢府还是庄府,都没有这样成色的东西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但只这麽一眼落下去,千钟便知道,这碗确曾出现在庄府里。
确切说,是有一部分曾经来过。
千钟一时呆愣着,一声不响,萧廷俊只道是她也看不明白,自顾自地纳闷道:“这谢府送的是个什麽玩意儿啊?一只碗?这成色的碗,皇城街面上讨饭的都看不上吧。好像还是个破的,破了又补好的。送一个破碗上门,这算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