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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春天(第2页)

周屿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蜷缩在旧纸箱旁丶肩膀剧烈颤抖却沉默无声的背影。他忽然明白,他从未真正走进过迟倦的世界。在那个世界的中心,一直矗立着一座孤岛,而她,是那座岛屿唯一的丶迟到的守墓人。

迟倦紧紧抱着那本笔记,像抱着一块浮冰,在彻骨的寒冷中,她混乱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她要回去参加葬礼。

“我……我得回去一趟。”迟倦喃喃道,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陪你。”周屿立刻说。

“不,”迟倦摇了摇头,眼神逐渐重新聚焦,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不用。我自己可以。”

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小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沈述白的葬礼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小殡仪馆举行,简单,肃穆。来的人不多,除了亲属,大多是他医院的同事和几位受他帮助颇深的病人代表。

迟倦穿着一身黑色的长大衣,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她看到了沈述白的母亲,那位曾经给她寄过诗稿的老人,一夜之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被亲友搀扶着,眼神空洞。林薇也来了,穿着白大褂外面套着黑色西装,神情专业而克制,但红肿的眼圈泄露了她的悲伤。

她没有上前寒暄,也没有流泪。只是安静地看着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眼神依旧是沉静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丶她记忆中熟悉的丶近乎温柔的弧度。仿佛死亡于他,并非恐怖的终结,而是另一个需要平静面对的课题。

仪式结束後,人群渐渐散去。迟倦最後走到墓前,放下了一束简单的白色雏菊。她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冷风拂面。她想起他关于“星尘”的话,想起那本无名诗稿,想起他平静接受熵增定律的样子。他的一生,就像一颗质量巨大的恒星,短暂丶明亮,内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消耗,最终悄然坍缩,将所有的质量与光芒,都收敛进一个沉默的奇点,只留下无形的引力,和构成他身体的那些星尘,回归宇宙。

他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形态,融入了她呼吸的空气,她仰望的星空,她笔下试图构建的秩序里。

回到北京後,迟倦将自己关在公寓里整整三天。她没有沉浸在悲伤中,而是做了一件事——她将沈述白的手绘星图丶那本无名诗稿丶以及所有与他相关的丶零散的记忆碎片,全部摊开在书桌上。

然後,她打开了一个崭新的文档。

标题栏,她敲下了三个字:

《等春天》

她开始书写。

不再是散文,不再是旅行笔记,而是小说。

她写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像意外坠入平凡世界的星辰,带着清冷的光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她写星空下的天台,写关于光年的浪漫与预言。

她写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写隐忍的疼痛,写沉默的守护与决绝的推开。

她写多年的隔阂与平行的成长。

她写星尘,写熵增,写疼痛的几何学,写苔藓的宇宙。

她写最後的丶隔着遥远距离的哲学致意,写那本未曾交汇的无名诗集。

她写一个灵魂如何与疾病共处,如何在有限的时空里,活出无限的深度与尊严。

她写另一个灵魂,如何带着这些“馀响”,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并最终理解,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更深刻地铭记与前行。

她写得很快,很投入,仿佛不是在创作,而是在进行一场迟来的丶漫长的对话,一次彻底的清理与安置。泪水有时会模糊屏幕,但她的手指从未停下。

当她带着初稿去见周屿时,周屿看完,沉默了许久。最後,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迟倦,你写的很好,它……很重,也很美。”

易景行和邓朝雨是下一批读者。邓朝雨哭得不能自已,易景行则久久沉浸在故事里。最後,易景行看着迟倦,眼神郑重而清澈:

“迟倦,这个故事,不应该只停留在纸面上。如果你愿意,我和朝雨,想把它拍出来。用我们的镜头,为这片‘星辰的馀响’,留下光影的纪念碑。”

迟倦看着他们,看着周屿,看着窗外这座城市。她明白,沈述白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即将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它的生命。它将成为小说,或许将来还会成为电影,去触动更多的心灵,去讲述生命丶爱丶失去与永恒。

她点了点头。

“好。”

她走到窗边,夜幕已然降临。城市灯火璀璨,依旧掩盖不了星辰的光芒。她知道,有一颗星已然湮灭,但它发出的光,穿越了漫长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她这里,并将在她的笔下,在未来的银幕上,持续地发出温暖而明亮的馀响,照亮更多前行的路。

星辰湮灭,馀响长存。

故事,于此落幕。

而新的故事,正随着每一次书写与凝视,悄然开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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