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全然不知小昭在想什么,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声问:“姑娘要抄什么经,婢子替姑娘准备。”
薛绥:“小昭,把我的匣子拿来。”
如意这才发现姑娘要抄的经,是“钱经”。
从旧陵沼出来,薛绥主仆的行李不多,钱也不多。
别看她当诏使多年,可除了留够必要的生活所需,剩下的钱都用在了师父的救济大业上。
那么多人要吃饭,需要救济的可怜人源源不断,再多银钱投进去,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她没落下多少钱。
小昭搬来匣子,将那点钱数来数去。
如意忐忑不安地弯着腰拨弄炉子里的火炭。
主仆三人静悄悄的,都在盘算未来的日子。
约莫一刻钟左右,窗外出现一个形色匆匆的妇人。
如意探头一看,“咦,那不是老夫人屋里的锦书姑姑吗?她怎么来梨香院了?”
薛绥没动,等锦书进来请安,这才打发如意和小昭出去望风。
“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个小丫头出去,将门合拢。
锦书福了福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素笺,交给薛绥。
“姑娘,阅后即焚。”
复仇意
薛绥展开素笺,慢慢看下去。
上面是一个个人名,是很早以前就蛰伏在薛府里的人,有护院、有丫头、有厨娘。他们很多是普通的外门人,得旧陵沼救济,为旧陵沼提供消息,但不知道旧陵沼的秘密,彼此也不一定知道对方的身份。
但锦书姑姑是天枢门的内门执事,天枢门又主管情报,她一清二楚。
“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身边,都有我们的人……几位爷几位姑娘的院子里,咱们也在尽可能的安排……”
薛绥做了三年诏使。
她有放探子入薛府。
但安排锦书的人不是她。
交了诏使令,她便没打算启用他们。
薛绥看她一眼,将那张纸在香炉里点燃,“天枢师兄还做了什么?”
“端王府。”锦书道:“门主已令下,不论是伙房马厩,还是账房护院,只要有法子便见缝插针,安排我们的人进去,照应姑娘……”
锦书看左右没人,声音压低了几分。
“要我说,姑娘大可不必费这些周章。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几个人,旧陵沼有的是法子……”
又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
果然是旧陵沼内门的人。
薛绥微微一笑,盯着从炉子里飞起来的纸灰,眼底落了一层阴霾。
“姑姑可知,死不是最难熬的?生不如死才是至苦。在意的,逐一失去;珍视的,皆成泡影;眷恋的,尽化飞灰;所盼的,终成绝望。”
又笑:“看朱门倒,看广厦倾,看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是更得趣么?”
锦书姑姑看她脸色正经,长长松一口气。
“奴婢明白姑娘为何要去端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