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窗外的写字楼群,玻璃幕墙上的霓虹灯还在闪,像一片不会暗的星海。
“可万一砸了呢?”我声音有点紧,“咱们现在的团队刚磨合好,扩规模就得招人、租新办公室,资金链断了怎么办?”
你放下保温桶,突然起身去书房,抱来个旧纸箱,里面是我们创业初期的零碎:
写废的策划案、客户退回的样品、你画的简易流程图,边角都磨得卷了边。
“你看这个。”你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是我第一次见投资人时的演讲稿,上面有你用红笔改的痕迹。
“当时,你紧张得手抖,说‘要是被骂回来怎么办’,结果呢?人家说你方案扎实,给了十万启动资金。”
你又翻出个u盘,“这是你熬夜做的第一个deo,电脑死机三次,你抱着主机去修,回来时凌晨四点,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说‘能跑了’。”
纸箱底压着一件褪色的t恤,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件文化衫,印着歪歪扭扭的ogo。
“记得吗?第一次参加展会,你穿着这件t恤,在展台前站了三天,嗓子都哑了,回来跟我说‘有人说咱们的产品,能让更多人触摸到以前够不着的东西’。”
你把t恤往我怀里一塞,“那时候,你眼睛里的光,比现在会议室的灯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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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那件t恤,布料糙得硌手,却突然想起展会结束那天,你在地铁上给我揉腿:
“以后咱们的产品,要让山区的孩子也能用得上。”
当时,我只当是一句随口的念叨,没曾想上个月,真有位支教老师打来电话,说想把我们的模块,装在当地学校的旧电脑里。
你那天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抱着我转了半圈,连说“这可比签多少单都让人踏实”,高兴得好几晚都在翻支教老师的孩子们上课的照片,嘴角就没下来过。
“你怕的不是失败。”你突然开口,声音沉了沉,“你是怕辜负团队,怕对不起那些相信你的人。”
落地灯的光在你脸上游移,把你下巴的轮廓照得很清晰,“可你忘了,当年你拉着我辞职时说什么?你说‘做教育,不图快,图的是能让更多人受益’。现在机会来了,你倒往后缩了?”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滴答”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
你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搂住我,下巴抵在我顶:“我算过账了。”
你声音闷闷的,“咱们的积蓄够撑一年,就算真赔了,我可以去接私活,我那手修古董钟表的手艺和敲代码的绝活,饿不死人。”
你顿了顿,突然笑了,“大不了咱们再租回那个顶楼小屋,你写方案,我给你煮泡面,跟以前一样。”
我转身抱住你,鼻尖蹭到你衬衫上的皂角香。“你怎么总这么傻?”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万一我让你跟着我吃苦呢?”
你却掰着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你的眼睛:
“吃苦?当年你陪我蹲在桥洞下吃冷馒头,说‘等我签了那个项目合同,就请你吃大餐’,那时候你觉得苦吗?”
记忆突然被拽回十年前的夏末,你在巷尾的钟表店当学徒,我在隔壁写字楼画设计图。
那时,你总穿着洗得白的工装,袖口沾着洗不掉的机油,却总在午休时绕到我公司楼下,举着一袋冰镇汽水等我。
有回,你接了个修古董座钟的活,据说机芯里的齿轮断了三分之一,老板说“修不好就当废铁卖”。
你抱着钟回出租屋,在台灯下熬了三个通宵——我半夜醒来看你,你还蹲在地上,鼻尖快贴到齿轮上,镊子捏着细如丝的零件,睫毛上落着一层灰。
第四天傍晚,你突然闯进我办公室,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拉着我往楼后的桥洞跑。
风从桥洞穿过去,带着点护城河的潮气,你把纸包往我手里塞,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打开看看。”
里面是两个肉包,面皮早就凉透了,肉馅的油浸得纸包亮。
“老板说我修得比原厂还好,给了双倍工钱。”
你挠挠头,额前的碎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把揉碎的星星全装了进去,“以后我就能当师傅了,等我攒够钱……”
后面的话被风卷走了,我咬了一口凉包子,面皮有点硬,肉馅的咸香却直往嗓子眼里钻。
桥洞外的车流声、远处小贩的叫卖声、你急促的呼吸声混在一起,我突然觉得那凉透的包子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原来,最好的味道,从不是食物本身,是有人把熬了三个通宵的辛苦,都包进了那两片面皮里,连带着对未来的盼头,一起喂进了我嘴里。
“家,不是让你瞻前顾后的包袱。”你替我擦眼泪,指尖有点糙,是常年修东西磨的,“是你往前冲的时候,知道背后有个人给你托着底。你想扩规模,就去租办公室,去招人,去跟投资人谈;你要是累了,回来就有热饭,就有个人听你念叨,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