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整座城像被泡在一缸灰白的显影液里。
苏念星睁眼,卧室空荡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另一半床板平整、冰冷,连褶皱都懒得撒谎——
陆廷渊又在书房熬了一宿,键盘声时断时续,像钝锯,来回拉着她最后一根神经。
她没去打招呼,轻手轻脚换鞋。
玄关感应灯亮起又熄灭,替她说了一声“我走了”,也替他说了一句“不送”。
电梯下降的四十七秒,她盯着镜面墙里的自己:
眼线晕开一小片乌青,像砚台打翻,可笑又狼狈。
她忽然想起半年前,同样的镜面,他曾从身后环住她,
下巴抵在她肩窝,热气贴着耳廓:“早点回来,我等你吃宵夜。”
那时灯是暖的,人是软的,连呼吸都带着甜腻的尾音。
如今镜面冰冷,回音只剩鞋跟敲击的“嗒、嗒、嗒”,
像倒计时——
倒数一场无声的崩塌。
车子滑出地库,天尚未亮,路灯一盏盏后退,像被抽掉的底片。
她窝进真皮座椅,把脸埋进围巾,嗅到极淡的雪松尾调——
昨夜他抱她时沾上的,此刻却成了“擦肩而过”的唯一证据。
三天了,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却活得像两条平行时差:
他晨昏颠倒开跨国会,她没日没夜救“星遇”;
他替她查幕后黑手,她替他凑并购尾款;
明明都在为彼此拼命,却谁也不愿先开口说“我需要你”。
九点整,工作室。
陈悦把手机戳到她鼻尖,声音颤:“苏总,您别生气——”
屏幕亮起,标题烧得通红:
《独家爆料:苏念星抄袭实锤?陆氏总裁早已心生厌倦,感情破裂恐成定局!》
九宫格配图,刀刀致命:
她大学写生旧照,被p成“偷画现场”;
陆廷渊法兰克福机场独照,配文“孤身逃离”;
三天前小区门口,她与他擦肩,中间被红笔圈出一道“银河”;
最狠的一张——昨夜她在设计协会门口,低头微笑,周教授递文件,角度错位得像深情对视。
评论十万加,句句带毒:
“蹭陆总热度上位,翻车了吧!”
“听说陆总在海外夜夜买醉,连会都开砸了。”
“独立女性?呵呵,靠男人起家,再靠老教授洗白,玩得真花。”
苏念星指尖凉,却勾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谣言也有刀法,刀刀避开动脉,却专挑软肉剜。
她抬头,扫过办公区:
员工们假装忙碌,却时不时偷瞄她;
打印机嗡嗡作响,像替谁出窃笑;
连天花板上的射灯都白得无情,把她影子钉在地板,供人观赏。
“公关部听令——”
她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格子间瞬间安静,
“一小时内部署监控,查ip、查水印、查买热搜路径;
技术组把三年前我画《星垂平野》的全过程素材剪成时间轴,今晚八点;
任何人不准回骂、不准澄清、不准上热搜,
我们要的是一刀封喉,不是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