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细鸢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握着拳头从树後跳出来,解了隐身术的同时,从嗓子里挤出一句低声的反驳:“她,她不是……”
“她是门主,你们不能这般说她!”
那两人冷不丁被人打断,起初还有些茫然,待发现出头的竟是个刚拜入宗门的小仙修,不禁乐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那男仙修道,“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竟管起我们的事了,赶紧走开,若动起手来师兄怕不慎伤了你。”
眼前的人比她高了整整两三个头,修为也远高于她,李细鸢又不常与人起冲突,怕得抖如筛糠,眼底都泛了泪花。
但她还是攥着衣角挺直了腰板:“门主不是这样的人,你们给她道歉!”
这下女仙修也不禁笑出了声,她看了男仙修一眼:“算了师兄,何必同个小孩儿见识,我们走吧。”
她拉着男仙修起身要走,奈何李细鸢胆子小性子倔,又一次横在了他们面前,声音小而坚定:“道歉!”
这下二人脸色挂不住了,尤其男仙修在师门中也算得上辈分高的,如今却被个还未筑基的小仙仆几次阻拦,面色越发恼怒。
“你让不让开,再不让开我动手了!”他居高临下看着发梢还挂着枯黄的李细鸢,声音也响亮些许。
李细鸢怕得都快晕过去了,但还是执拗地站在原地,咬紧牙关分毫不让。
男仙修震声骂了一句,擡手便要将她推开,半空却忽然飞来一柄长棍,不偏不倚打中他心口。
男仙修吃痛後退了几步,震惊地看向棍子飞来的那侧,而後恼羞成怒,挥出法器长刀,飞身刺向来人,然而却被那人灵巧躲过。
棍子飞回那人手里,这下结结实实敲了他一个闷棍,男仙修疼得双膝一软,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程师姐?”女仙修认出了长棍的主人,忙惊叫一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程锦书自从两年前云川止死後便主动请缨去守熔妖洞,顺便闭关修炼,如今忽然出现在了此地,故而叫人惊讶。
程锦书外貌无甚变化,但脸颊瘦削了些,衬得杏目越发黑亮,她仍着一身橙黄色劲装,张口便骂:“身为师兄居然欺负一个刚入山的小仙修,你还要不要脸?若不想要我便将你脸皮扒下来,扔进熔妖洞里喂妖怪!”
男仙修哪敢惹她,低着头道了几声师姐,起身便要逃,然而又被李细鸢拦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背後中伤门主。”他面子也不要了,低头同李细鸢道歉,“我往後再也不……”
“什麽?”程锦书闻言大喊一声,“你说我姑姑坏话?”
这可不能轻易放了他,程锦书仗着自己修为有所恢复,拎起棍子便要继续暴揍,却听一声清凌凌的“住手”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盛夏馥郁的花香。
程锦书的动作猝然停下,擡眼一看,几个身影正穿过拱门走来,打头的一袭紫衣,正是白风禾。
跟在她身侧的是廖门主和毕门主,以及三四位长老,皆掩不住眉心愁绪。
“光天化日斗殴,成何体统!”廖宗方本就郁结,正巧寻个机会发作,声音喊得震天响,“你们几人,住手!”
程锦书心道她早就停手了,何必多喊这一句,但她未曾开口,老老实实收了棍子。
“姑姑,他们说你坏话。”程锦书指着那两位蓝袍仙修,大声喊道。
那两人没想到真能遇见白风禾,尤其是方才试图打人的那位,如今再不敢嚣张,骇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白风禾一掌将他废了仙骨。
“是麽?”白风禾勾唇,她负手上前,歪头看着那两人,直到他们面色通红地发起了抖,这才将眼神移开。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应当知晓。”
“本座今日忙着布雨一事,懒得同你们计较,滚吧。”白风禾朝他们挥了挥手指,而後从他们身侧经过,踏上台阶。
走过李细鸢身边时多看了一眼,瘦削的少女紧张地後退,眼底惧怕未曾散尽,但肩背却死死挺着。
“不错,像我门中的人。”白风禾低声道,而後看向程锦书,“将她带回逢春阁吧。”
程锦书连忙点头,拉着李细鸢离开了,树下便只剩了门主长老们。
廖宗方愁思满满,就连方才那两个仙修是他门中的都没认出来,不断扼腕踱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事既发生了都得去解决。”白风禾收了笑意,“廖门主,你现下带几名座下弟子,前往魔窟寻找师姐,切记保住自身性命,若发现异常,即刻传信回来。”
她一向对门中之事不管不顾,如今当起家来却也没什麽违和感,甚至因为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叫人颇为信服。
廖宗方虽一向不喜她做派,但黑着脸站了一会儿,倒也未曾反驳,而是沉声道了句“好”。
“毕门主丶诸位长老,如今百姓们怨声载道,越来越多的人求上不息山,我们不能置之不理,至少先得缓解不息山附近的干旱,以免演变作整年的旱灾,到时民不聊生,恐生更大的乱子。”
白风禾边说边踏上台阶:“师尊曾传授给我一套极为复杂的阵法,可使天上云层汇成雨云,至少可缓解一阵子。我需要诸位相助于我,先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
毕门主和诸位长老对视一眼,而後纷纷颔首,白风禾见无人反驳,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些许。
几人刚刚走出几步,忽闻头顶白虎长啸,白风禾心弦一紧,擡头望去,只见烈日之下,一只吊睛白虎疾驰而过。
从白虎背上落下一绑着混元髻的精壮男子,乃是毕门主座下大弟子骆银鞍,他面色青灰,双眼通红,噗通一声跪倒在毕门主面前。
“师尊!魔窟,魔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