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轻嗅,上面沾着皂角的味道,白风禾嘴角勾起,用手梳理睡乱了的长发。
一头青丝倾泻如瀑,发梢清香顺滑,一看便知细心搓洗过,白风禾恍惚地捏起一簇头发,卷在指尖把玩。
心里荡起阵既酸涩又温暖的心绪,一时出神。
“云川止。”她开口唤道,开门的却是灵水,灵水也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快步走进房中,在白风禾窗前半蹲下来。
擡眸道:“师尊。”
她身上的衣衫是崭新的白衣,不过剪裁同她往日穿的不同,看上去更为简单素雅,应是出自云川止之手,涂黄的脸蛋洗得白净,右边的袖笼空空荡荡垂在床边。
白风禾眼底滑过丝悲怆,灵水见状伸手放于她膝上,神色担忧。
“是本座对不住你。”白风禾嗟叹,她将手放在灵水肩头,却没敢往下抚摸。
“师尊说什麽呢,你是我师尊,徒儿做什麽都是应该的。”灵水眼中泪幕翻涌,红着眼眶低头,“是徒儿没本事,让师尊吃了这麽多苦头。”
“只可惜,本座如今这个样子,什麽都不能教你。”白风禾把掌心放在灵水发顶,“我往常不觉得我是个能做师尊的脾性,所以也从未想过收徒。若早知当初,便多教你些什麽。”
灵水将蹲姿换为跪下:“师尊有那样卓越的天资,如今不过是受了些伤,往後定能重回巅峰。何况那些心法仙诀您都记着,有什麽关系。”
“徒儿定好好修炼,往後替师尊杀上穹皇城,斩了那作恶的穹皇。”灵水掷地有声道。
白风禾望着她笑笑,揉了揉她发顶,扭过脸颊,藏起眼下的水汽。
经历了这一遭,终是不似往日豁达,多愁善感起来,白风禾在心中叹道。
待平复心绪後,她又问:“你後来可有见过我师姐,她现下如何,是否寻到了浮然君和程锦书的消息?”
“回师尊,我离开不息山时宗主还未回门,後来知晓宗主无恙时,我已经混入了青晏镇,不敢再回不息山。”灵水道,“至于浮然君和锦书,无人知晓她们行踪,但宗主一直在暗中寻找,相信假以时日,定有消息。”
“您若有话带给宗主,我愿前往不息山一趟。”
白风禾摇头:“暂时不必,如今我逃出穹皇城,穹皇定是勃然大怒,定然要将不息山搜查个遍,你去了也是送死。”
“我只是想问问关于师尊的事,无妨,待风头过去再行联系师姐吧。”她低声道。
她往空荡荡的门外看了一眼,心忽得揪起:“云川止呢?”
“她说这无间城太过贫瘠,不利于门主养伤,便自己离开无间城往乾元界去了。”灵水小心翼翼开口。
“什麽?”白风禾大惊,揪起的心顿时乱作一团,掀开被褥起身走向外面,“如今外面何等危险,她孤身一人……”
她身子仍旧孱弱,加上起得猛了,视线忽然被浓浓的黑雾笼罩,双膝酸软向前跌倒。
灵水见状惊叫,连忙上前搀扶,与此同时却有另一双手出现,和她一起扶稳白风禾。
云川止满含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没事吧?”
她刚从魔窟里钻出来,正高兴地想地展示自己采买的东西,谁知进门便看见白风禾跌倒,惊得一颗心险些撞出胸口。
白风禾则心如擂鼓,听见云川止声音後,安心的同时,怒火刹那涌上:“你不知晓如今到处是穹皇的耳目吗?就这般堂而皇之出去,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本座如何是好?”
这几声叱责倒是中气十足,云川止被她骂得缩起脖子,偏头和灵水对视。
灵水朝她吐了吐舌头,云川止又收回眼神,白风禾这才咬着唇肉噤声,垂下眸子,推开云川止。
“抱歉。”她低声道,兀自缓步回床榻,慢慢坐下。
她方才因着急切险些忘了,如今自己并非不息山上叱咤风云的门主,云川止也不再是她身边任她差使的小仙仆。
见她神色黯淡,云川止挥挥手示意灵水暂时离开,而後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她身边:“你不知晓,这无间城什麽都没有,能找到的吃食都寡淡得很。”
“你如今不能动用灵力,须得像凡人一样好好将养,没有肉啊菜啊草药啊这些,许是几年都好不了。”她从未如此有耐心地同人讲话,“你且宽心,我既然敢出去,自然是有完全之策。”
“你瞧。”云川止从腰间取下来个葫芦抖了抖,许多新鲜的萝卜青菜便出现在地上,“里面还有谭青给的极品丹药,待你身子受得住了便吃下它,或许能修补你的经脉呢。”
白风禾看向一地的菜篮子:“嗯,多谢。”
“方才我并非有意叱责你,只是忘了如今我已不是不息山上的白风禾,差使你差使惯了。”白风禾低垂着眼睫,难得说了句软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这有什麽,反正我也习惯做你的仙仆了。”云川止弯腰挑挑拣拣,最後拿了个脆生生的萝卜塞进白风禾掌心。
“何况,我知晓我喜欢你,所以就算你一直像从前那样差使我也无妨,我心甘情愿的。”云川止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