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娘,萧世子可能在那儿设下了埋,正候着你。”连翘急道。
柳茹萱咬了咬唇:“我会小心行事的,如今总不能见死不救。你好好的,我若三日後没回来,你便走远些。”
“至于夏姑娘,我不会让她死。”
连翘让柳茹萱先等等她,便出了门。
约莫半个时辰,连翘回来,雇了辆马车。两人将夏倾蓉勉强擡到了马车上,柳茹萱替夏倾蓉拭了拭汗,向连翘轻笑道:“连翘,你在这儿等着我们,照顾好自己,兴许不要三日,我们便回来了。”
连翘迟疑了一会儿,不愿离去,可却又拗不过柳茹萱,只得下了车,面色覆忧,声声叮嘱:“棠娘,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是。。。若是当真被萧世子找到了,向他服个软,姑娘不会怎麽样的。。。”柳茹萱右手正挑着车帘,听此含泪笑道:“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自己,走了。。。”
生怕再多说一句,她便走不来了,柳茹萱只得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车帘,吩咐车夫啓程。
“哭了?”夏倾蓉如今虽痛如刀绞,可却仍挣扎着起身,心虽软,却嘴硬嘲讽道,“这便哭了,又。。。”痛得倒吸一口气,“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没哭。”觉得难为情,柳茹萱别开头,轻声道,一把抹去了眼泪。
“姑娘,姑娘!”只听得身後几句连翘的呼唤声,还以为是听错了,两人皆未在意。
马车就在连翘面前愈行愈远,事不宜迟,她立马随便拿起摊贩的一橙子,向车砸去,立时,车身後面的帷幔被人拨了开,车亦停下了。
柳茹萱那张熟悉的面容便如此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总隐隐觉着,亦或是怕着,这次不跟着柳茹萱,也许之後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姑娘。。。”连翘匆匆给了那正欲破口大骂的商贩一铜板,跑上前去,“姑娘,你把我落下了。。。”
“不是说…我是你的姐姐吗?”她颤着声音道,面上皆是委屈和酸楚。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在默念了很多遍後。
听及此,柳茹萱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意,泪哗哗淌了下来。
两人如此四目相对,皆是泪流满面。
万千人来人往丶熙熙攘攘中,她便这麽走上前。
马车复又行了起来,连翘坐进了马车:“棠娘,我与你一起去,夏姑娘毕竟也需要人照料。”
“连翘,你可想好了?”柳茹萱想及萧敛,心有馀悸地道。
她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两个人快些吧,”夏倾蓉面色苍白,扯了扯柳茹萱的衣袖,“别姐妹情深了,我痛得不行了。”
柳茹萱这才发觉,道了声歉,又给她服了一颗止痛药,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往梁及县而去。
约莫黄昏时分,马车才驶入了梁及县。
掀开车帘,她心有馀悸地看了一眼,可大街上一如往常,并无任何异象。她略略放心了些,还暗暗存着些侥幸。
心存侥幸着,也许萧敛还被京城的烂摊子缠身,无暇顾及她。
柳茹萱寻了一隐秘客栈,又雇了几个打手,将夏倾蓉和连翘安置好,便独自去了陈县令府宅。
她稍有些犹豫,便在後门托人送了张纸条进去。幸好那人尚识得她,并未多言,便依着嘱咐去通禀陈县令。连翘亦是要跟着她,见夏倾蓉孤单,她请了个老婆婆来照理後,便与连翘一同去了陈府。
铤而走险,却是逼不得已。
不消片刻,陈县令派人引着柳茹萱入了府邸。绕了些游廊,过了个庭院,便到了前厅。
一见到陈县令,柳茹萱便忙道:“师父,府上可有青天葵,还有。。。”她细细描述了夏倾蓉的病症,正要说自己的猜测,却见陈县令的表情愈来愈奇怪。
柳茹萱心下一颤,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师父,可否与我一同前去医治?”
陈县令眼底隐隐有些愁色,为难道:“不是师父不想帮你,只是。。。”他拿出了一个药瓶,递与柳茹萱。
这药瓶…便是萧敛的!
恐惧洪水般涌出,柳茹萱夺过药瓶,牵着连翘,转身便要往府门奔去。
可士兵却涌入,火把将她团团围住,柳茹萱紧咬着唇,往後退了几步,忽地被台阶绊倒在地。互相搀扶着起了身,她却是半点都不敢再看萧敛。
萧敛缓缓走出,玄袍翻涌如午夜,袍角扫过结着晚霜的青砖,指尖掠过腰间剑柄。一步一步,踏碎了月影。
狭长的凤眸睁着,眼神凌厉,薄唇紧抿。
“跑啊?怎麽不继续跑了?”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忽然近在咫尺,他却生出了想要揉碎她一起相守的念头。
不若灌她一瓶药,让她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不若废了她的腿,让她再也逃离不得。
萧敛挑了挑眉,盯着面前的柳茹萱,忽然就笑了。笑意不及眼底,令人瘆得慌。
两人便如此对峙着,谁也不低头。见萧敛走近,连翘一下子拦在柳茹萱身前,对着萧敛,虽已抖如筛糠,却是半点都不退。
待陈县令之子陈子坤听到消息,赶到时,便见这番情形。
夜风微凉,那姑娘清丽的面容上皆是恐惧,分明势不敌萧敛,看着又很是倔强。她发髻间只簪了一玉簪,再无其他,可却胜却了无数繁锦。蒲柳之姿,却皆是风骨。
“连翘,你快让开。。。”柳茹萱慌忙将她要扯到自己身後,她的力气却很是大,硬是纹丝不动。而那前头,萧敛的面色却愈加阴沉,抽出一把剑,就抵住了她的喉咙:“滚开!”
“萧敛,你若敢杀了她,她死,我死!”见其一副动真格的模样,柳茹萱立时威胁道,杏眸通红,已然拔下头上的玉簪抵着自己喉咙。
如今自己身上早已再无筹码,只能赌这萧敛能够稍顾念着她。
“放下簪子!听见没,放下!”肉眼可见的恐惧,萧敛立时怒吼道。原来他还是顾念着自己的麽?如此想着,心却一抽一抽地痛,那泪也止不住地流:“不要,你放了她,也饶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