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竹舍内空寂无声,只有窗外竹影摇曳。
母亲的身影已然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唯剩那个旧香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一滴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滑过云微的脸颊,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微微一怔,抬手触到那点湿意,心头掠过一丝陌生的茫然。
她不喜欢哭。幼时练剑,再苦再累,摔得骨裂筋折,她也未曾落泪,只因眼泪是软弱的宣告,是向对手示弱的破绽。
剑道之路,容不得半分软弱。
可这滴泪,不为软弱,只为诀别,为一个再也无法触及的人。
就在此时,竹舍的门被人推开,少年裹着一身夜露的寒气闯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云微衣襟上刺目的斑斑血迹与她眼角未干的湿痕。
他见过她清冷如霜、拒人千里;见过她杀伐果断、剑气纵横;也见过她魂寄残剑、虚弱不堪……却从未见过她流泪。
少年几乎是踉跄着跑了过来,单膝跪地,两只手紧紧捏住了她的肩膀,好似要捏碎她的肩骨。
他下颌紧绷,钴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灼,几乎是咬着牙迸出字句:“怎么回事?!是不是宗主在秘录里面动了手脚伤了你?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你……”
云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钳制和近乎咆哮的质问弄得一怔,本能地想挣脱。
谢澜忱在害怕。怕什么?怕她死了?是因为同生契吗?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这个向来倨傲别扭、与她针锋相对的宿敌,竟会因她受伤吐血、甚至一滴泪而如此失态?
“放开。”云微适时开口。
少年面色一滞,看着她清冷的眉眼,那股焦躁感还在,却依旧松开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方才发生了什么?”
云微不语,自顾自地站起身,残魂修复后那种由内而生的稳固感让她的身姿更显挺拔清冷,气势卓然。
只见她指尖微动,一道灵力卷起地上的香囊和碎玉,稳稳落入她手中。
云微低头看了看,眼神是罕见的柔和与珍视。
“不是秘录的问题。”她开口。
“秘录是真的,只是我无法参透。方才气血逆行,引动了我母亲留在香囊中的一缕神识显化。”她言简意赅地将香囊来历、母亲残识出现、以及秘录的真正关窍解释了一遍。
谢澜忱听着她的叙述,目光落在她紧握的香囊上,钴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为了她母亲。
“所以你没事了?”他低声问,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