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略作调息,再度并肩前行。
此后路途,她心剑澄明,圆满无暇,再无任何幻象能靠近她分毫。
终至第三重考验,云微眼前骤然被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吞噬,伸手难见五指,连近在咫尺的谢澜忱与宁兮河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无数纷杂的窃窃私语钻入她脑海:
“区区一介女流,侥幸残魂得存,不思隐姓埋名苟且度日,偏要归来复仇,岂非自寻死路?莫非还想再被生父诛杀一次?”
“纵与谢澜忱结下同生契,锻新剑傍身,得母亲相助重塑魂基,那又如何?身为剑魁之时你尚败亡于宗主之手,如今重来一回,修为未复昔日一半,便能扭转乾坤?痴人说梦!”
“你分明对那谢澜忱动了心!他为你背叛义父,为你屡次舍生忘死,陪你赴险复仇,你这冷心肠当真毫无感觉?承认吧!说出来吧!说出你心仪于他……”
云微脚步一顿,薄唇微动,声音清冷:“吾道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岂因祸福避趋之?石塘镇数百条性命之仇,非我一人私怨,乃天道不彰之公义!父不仁,子亦可执剑伐之!至于谢澜忱……与尔等何干?”
话毕,她手中断尘剑发出一阵嗡鸣,剑气纵横睥睨,将周遭厚重粘稠的雾气生生劈散。
雾气稍散,视线恢复些许。
只见谢澜忱与宁兮河皆被困于心魔幻境之中,身形摇摇欲坠。
云微并指如剑,凌空疾点,两道清心剑诀打入二人眉心。
宁兮河闷哼一声,捂着眉心,眼神逐渐清明:“多谢。”
云微正要开口,却瞥见三人身后的石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碎石坠入下方云海,连半点声响都未传出。
三人再无暇多言,向前疾奔。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已淡得能看清前方隐约的凌霄台轮廓。
宁兮河忽道:“魁首之位,历来只属一人……”
谢澜忱脚步微顿,眼底藏着冷意:“那你……”他眉头紧蹙,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可我们有三个人。”
这魁首之位,只能是云微的。
云微脚步未停,目光扫过谢澜忱紧绷的侧脸与宁兮河微变的神色,声音清冽:“问心路考验的是道心是否坚不可摧,能否克服万难抵达终点。门规从未明言魁首只能有一人。心无滞碍,同心协力共登凌霄台,岂不更合‘问心’之真意?”
闻言,少年若有所思。
就在三人即将踏上台顶之际,谢澜忱身形一顿,竟硬生生停了下来。
云微立刻停步侧头看他:“谢澜忱?”
她心中蓦地一沉。
只见少年面色苍白,眼神涣散,竟是再度被心魔所困。
他望着前方空无一物之处,喃喃低语:“……云微?”
那个人,是他深埋心底、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执念。
就因为这一瞬的失神,他脚下石阶轰然崩塌,整个人向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