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钉深处,那股沉凝厚重的戊土精气在道一意念的艰难引导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断裂的骨缝和受损的筋络。
每一次精气的融入,都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痒和胀痛。这痛苦远不如接骨时那般酷烈,却如同钝刀子割肉,绵延不绝,不断冲刷着道一的意志壁垒。
他紧闭着眼,额角青筋随着意念的专注而微微跳动,汗水浸湿了鬓角。
意念如同纤弱的蛛丝,小心翼翼地缠绕着冰冷的钉身,每一次牵引都耗费巨大的心神。
体内那点微弱的地脉之气,在续命草生机的滋养下勉强维持着,此刻也被全力调动起来,试图接引、融合那些来自钉子的外来精气。
道一感觉自己像是在用一根头丝拖拽沉重的磨盘。地脉钉蕴含的精气浑厚磅礴,而他的意念和体内那点微末的地脉之气,如同蚍蜉撼树。
戊土精气厚重如山,带着大地本源的沉滞,想要将其驯服、引入自身脉络,难如登天。
就在道一意念几乎枯竭,引导的度越来越慢,甚至感觉那戊土精气如同顽石般难以撼动之时——
那枚青石,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困境和那份源于大地的厚重气息,猛地传递出一股清晰无比、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润暖流!
这股暖流瞬间注入道一近乎枯竭的意念之中!更奇妙的是,这股暖流刚一接触到道一试图引导的戊土精气,那原本沉重迟滞、难以撼动的戊土精气,竟如同积雪遇到了暖阳,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
它们不再抗拒道一的意念牵引,反而主动地、涓涓细流般顺着那道意念,更加顺畅地融入他的筋骨深处!
道一心头狂震!是青石!它在帮助自己!它似乎对这股源于大地的戊土精气有着天然的亲和与引导之力!
他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契机!意念在青石暖流的加持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凝练和坚韧!
他不再仅凭蛮力去“拖拽”,而是尝试着去“沟通”、去“共鸣”!
意念如同触须,轻柔地抚过地脉钉表面的鱼鳞纹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大地脉动,同时引导着青石传递来的那股温润力量,如同润滑剂般,渗透进戊土精气之中。
奇妙的变化生了!
那厚重的戊土精气在青石力量的浸润下,仿佛被赋予了灵性,变得异常“听话”。
它们不再仅仅是被动地融入筋骨,而是主动地、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道一断裂的骨缝和受损最严重的经脉节点汇聚!
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断骨处的麻痒感骤然变得强烈而集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坚韧的根须在疯狂生长、缠绕、弥合!受损的筋脉被这股厚重而温润的力量冲刷、滋养,传来阵阵酸麻的舒适感!
道一沉浸在引导与融合的奇妙状态中,浑然忘我。
他能模糊地“内视”到,在青石力量的居中调和下,外来的戊土精气正与自己体内那点微弱的地脉之气生着奇异的交融。
戊土精气的厚重滋养着地脉之气的根基,而地脉之气的微弱灵动,似乎也在为戊土精气注入一丝不易察觉的活性。
虽然二者依旧泾渭分明,远未达到融合的地步,但那种“共生共济”的雏形已然显现!
就在这关键而忘我的时刻——
“砰!砰!砰!”
铁匠铺那扇包着厚铁皮的沉重木门,被人从外面用拳头砸得山响!急促的拍门声如同骤雨,瞬间打破了铺内凝滞而专注的气氛。
“师父!道一!开门!快开门啊!”门外传来王虎带着哭腔、惊恐到变形的嘶吼声!
道一猛地从深沉的引导状态中被惊醒!意念一乱,体内刚刚建立起的那点微妙平衡瞬间被打破!
汇聚到断骨处的戊土精气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受惊的野马般在筋脉中乱窜起来!
一阵剧烈的、如同骨裂般的剧痛从左臂和左腿深处猛地爆!
“呃啊!”道一痛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火塘边的铁匠霍然转身,黝黑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他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沉重的门闩。
门被猛地推开,王虎几乎是滚了进来,满脸都是惊骇过度的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村外的方向。
话都说不利索:“鬼…鬼啊!师傅!有鬼!那…那个穿灰衣服的鬼!在…在村口老槐树底下!眼…眼睛冒绿光!他…他冲我笑!他…他问…问道一哥回来没有!”他显然是被吓破了胆,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灰衣人!追来了?!
道一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如同毒蛇般阴冷怨毒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下意识地想坐起,左臂左腿的剧痛和沉重却让他动作一滞。
铁匠一把揪住王虎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如同两把烧红的刀子,死死盯着王虎:“我怎么教你的,遇事不要慌。你看清楚在村口就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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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就…就他一个!像…像个影子一样…飘在树底下!”王虎牙齿打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我去溪边摸鱼…回…回来就撞上了!他…他冲我笑了一下…那…那脸白得…跟…跟死人一样!我…我就跑…跑回来了!”
铁匠猛地将王虎往地上一顿,眼神锐利如鹰隼,扫向门外沉沉的暮色。村巷里已是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风穿过巷子出的呜咽声。
“什么时候了,还摸鱼……关门!”铁匠低喝一声,声音冷得像冰渣,眉头紧锁。
王虎连滚带爬地去关门。
“他冲你笑,问你道一?”铁匠走到道一躺着的门板边,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那不是在问你。是在告诉我,他来了。在等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