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字符的光芒彻底隐去,只留下一个深深烙印在冰冷岩石上的焦黑痕迹,散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厚重气息。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仍残留着极致的惊恐。
王虎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道一,感觉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手臂冰冷而沉重。“道一!撑住!”
道一勉强站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行。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痛。
强行绘制“镇”字符,几乎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那点可怜灵力,更严重的是地脉真力反噬和那股阴寒邪气的侵蚀,此刻正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
他艰难地抬眼,看向那块被“镇”字符封印的岩石,又看向依旧漆黑如墨的潭水,这平静,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安宁。
时间,像勒在脖子上的绳索,越来越紧。
“虎子,扶我坐下…守好这里,盯着水潭和那块石头…”道一的声音嘶哑微弱。
王虎连忙将他扶到洞窟干燥的角落,让他靠壁坐下。
“你放心!有我!”他重重拍了下胸口,尽管自己心里也怕得要命,但还是抓起柴刀,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令人不安的水潭和封印石。
道一艰难地盘膝坐好,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个盛着灵乳的铁瓶。里面乳白色的液体只剩下一层底,散着诱人的生机。他又看了一眼昏迷但气息已趋平稳的阿秀和铁匠,咬咬牙,没有动用这最后的救命灵乳。
他闭上眼,尝试运转《厚土经》基础法门,引导微薄的戊土灵力修复损伤、驱散寒意。
但收效甚微,伪灵根如同破败的漏斗,汲取灵气的度慢得令人绝望,而经脉中的阴寒反噬却异常顽固,甚至还在缓慢侵蚀他的灵力。
照这个度,没等他恢复一半,地底那鬼东西恐怕就又要冲出来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潭水,一点点漫上心头。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睁开眼,再次拿出了那本兽皮卷——《地脉续接法·残》。沉甸甸的,像捧着一座山。
火光下,他强行集中几乎要涣散的精神,摒弃一切杂念,再次沉浸入那些深奥晦涩的字句和图录之中。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通篇理解,而是带着最明确、最迫切的目的去搜寻——如何快恢复?如何化解阴寒反噬?如何在这绝境中,获得一线生机!
他的目光急掠过那些复杂的地脉网络图、陌生的灵材介绍、玄奥的手印法诀…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兽皮卷上,晕开小小的墨痕。经脉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不断冲击着他的极限。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卷册中部一段相对独立的、字迹格外潒草急促的记述上。标题只有两个字:“筑基”。
但此“筑基”,非仙门常说的筑基境界!
守拙在其中开篇明义:“伪灵根者,常法难筑道基,如沙上筑塔。然天地之大,岂无别径?吾观地脉流转,厚德载物,窃以为,或可以身为媒,以神为引,窃取地脉一丝真粹,强行筑就‘伪基’!此法凶险至极,九死一生,然一旦功成,虽前路仍窄,却可暂解汲灵之困,灵力恢复远胜往常,或可于绝境中搏一线生机!慎之!慎之!”
道一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急促!
以身为媒!窃取地脉真粹!筑就伪基!就能解决吸收灵气存不住的问题!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坎上!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为此刻绝境指明的一条险路!
他贪婪地向下阅读具体法门。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明悟。
此法核心,竟与他意外铸就“石心”、以及刚刚绘制“镇”字符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要极度依赖、甚至可以说是“盗取”大地山川之力!
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去引导、压制那股磅礴力量,否则顷刻间就会被同化、撑爆、或反噬成灰!
其中更是明确提及,修炼此法若遭阴煞反噬,正可借地脉真粹至阳至厚之力,强行冲刷、碾碎煞气!但过程如同刮骨疗毒,痛苦无比。
凶险!至极的凶险!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道一抬起头,看了一眼紧张戒备的王虎,看了一眼昏迷的亲人,看了一眼那死寂的潭水和封印石。
没有选择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近乎疯狂的决绝。与其慢慢枯萎,等待未知的恐怖降临,不如放手一搏!赌上这条命,赌守拙的理论没错,赌自己这“山根”之体能承受得住!
他不再犹豫,将最后那小半口灵乳含入口中,却没有立刻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