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轻松,”沈语娇话里带上几分委屈,“太子妃这身份像是金子做的高架子,叫婆子背着是不雅,叫小太监抬轿进去是对娘娘的不敬,就是这会儿被你抱着,也少不得过后被嬷嬷好一阵念叨,又该说我不守礼数了。”
江琛听了心中一阵躁郁,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想想自己如今不也是一样?就说这几日早朝,皇帝面前、百官面前、兄弟面前,他一言一行都受众人瞩目,只怕稍有不慎就要被坑上一把。
太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太子妃了。
一路想着这些事,江琛抱着沈语娇大步流星地走回正院,一进寝殿,便把人放在榻上,随后叫木槿取来红花油,也不用别人,他自己净了手就替沈语娇揉开淤血。
“好了好了,不用了,实在太疼了!”
沈语娇最是受不得疼的一个人,江琛手劲大,心里又装着事,一时之间没听到她的哀嚎,沈语娇本想拍打他两下停下来,但一低头见他神色晦暗,便硬生生地强忍着收回了手,待江琛替她上完药,一抬头便发现她满眼含泪,下嘴唇已经被她咬的泛白了。
江琛皱眉问道:“疼怎么不说?”
“我怎么没说呀?你跟听不到一样。”
见她委屈巴巴的,江琛垂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抱歉。”
他极少露出这样的神态,沈语娇瞧了也不忍再说什么,沉默半晌,她戳了戳江琛的肩膀。
“江小琛,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急症如今只有殿下能做主了
“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
子时刚过,一片漆黑寂静中,沈语娇挣扎地从床榻上爬起来,越过江琛掀开床幔,随手从架子上披了件中衣走出寝殿。
“什么事?”沈语娇整个人还在混沌中,半眯着眼睛问道。
木槿连忙上前替她拢了拢中衣,随后小声回道:“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娘娘突发急症,太医们全去了坤仪宫,娘娘身边的知鸳姑姑叫人传话来,说是让殿下您尽快入宫侍疾。”
沈语娇瞬间清醒大半,皇后病倒,知鸳如此急切给她传信,想来是出事了,她连忙转身回寝殿内换下睡衣。
“怎么了?”听到声响,江琛半坐起来问道。
“你继续睡吧,”沈语娇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拢头发一边答道:“宫里出事了,皇后突发急症,我得入宫侍疾。”
“你”江琛本想说些什么,可也知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的,只得又将话咽下去,起身披上大氅站在她身后陪着她梳妆。
因着突发事急,沈语娇也顾不得描眉点唇的,只略略扑了点粉遮遮气色,又叫木槿替她挽了个髻,草草收拾完,一转身便瞧见江琛站在后面。
“你起来干什么?快回去睡吧,这个时辰外男不入后宫。”
“我知道,我送你到门口就回来。”
沈语娇也是没时间同他磨蹭,收拾了个七七八八便往门外赶,木槿则是捧着首饰眉笔一应用具,打算路上多少补一补,总不能让殿下在人前失了体面。
东宫门口早有马车候着,她们主仆上车后便迅速驶离,望着马车逐渐远去,江琛叹出的白雾在夜里久久不散,祝余见他衣衫如此单薄就出来送行,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生怕太子再病倒了,幸好殿下只是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回去了。
坤仪宫,沈语娇一入外殿便瞧见了跪了一地的太医,她心里一紧,加快脚下步伐入了内殿。
“殿下——”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见到她便要行礼,沈语娇快走几步顺势将人虚扶了一把:“姑姑不必行礼,母后怎么样了?”
提到皇后,知鸢脸上的沉重更甚,她朝凤榻望去,轻声道:“娘娘今儿个早起便不好,自天不亮就折腾了好一阵,梳妆到一半脸色实在不好看,这才免了今日的请安,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娘娘昨日没睡好,但娘娘再躺下便至今都没醒过来。”
说到此处,知鸢转过头来,眼里泛着红道:“殿下,娘娘虽贵为皇后,但在宫中若非情况实在严重,奴婢是万万不敢深夜扰了您的休息,可如今娘娘还没醒过来,瞧着太医院的人也诊不出个缘由,这样的情况下,奴婢万不能再擅自做主了。”
沈语娇原本想问那为何不报给皇上?但转念一想,又将话都咽了回去。
若是报给皇上,怕是阖宫上下都要知道皇后病倒一事,届时,凤印和代掌六宫的权利怕是就要被人惦记上了,到了那时候事情反倒更加麻烦。
可无缘无故沉睡不醒,这样的病症如何能瞒到天亮?待到明日日头升起,这满殿的太医又该怎么解释?
她屏住呼吸,沉吟片刻问道:“母后近来可有服药?”
“不曾。”知鸢摇头。
“那所用之物可有什么不妥?”
“都查过了,也没有。”
“那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沈语娇这话问的极为谨慎,若是皇后中毒,那便是天大的罪名,任是宫里什么人,借他百八十个脑袋也不敢行此等事,但知鸢却并不避讳:
“太医也诊过了,说是不像中毒。”
都不是?沈语娇蹙眉,没吃什么药、没碰过什么东西、甚至也不是中毒,那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能无缘无故地就沉睡不醒呢?
沈语娇目光循着被拉长的影子看过去,皇后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甚至双唇泛紫,少有血色,她眉间蹙得愈紧,脑海里飞速地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光影晃动之下,她缓缓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