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江琛脸上依旧是半点担心都未显露,反而语气轻快道:“去给住在城东客栈的贺将军传个话,就说太子妃身子不适,若他有时间,便过来探望一二。”
“是。”祝余虽不解,但还是恭敬应下。
当日午时刚过,前边便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北疆来的贺小将军登门拜访,沈语娇听了这话,霎时病就好了大半,她连忙对传话的道:“还不快请兄长进来?”
待到贺知琚被下人引着进到内殿时,便瞧见屋内只站了两个宫女,此外便是面前立了个硕大的屏风,而在屏风那头的,想来便是卧在床榻上修养的太子妃了。
“微臣参见太子妃殿下,给太子妃请安。”贺知琚恭敬行礼。
“哥哥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沈语娇此话一出,木槿便上前搀扶起贺知琚,见他看向自己,还低低地唤了声:“大少爷。”
听到这称呼,贺知琚心知这是沈家的人,身上的拘束也瞬间少了大半,他本就担心自己今日过来会给妤姣添麻烦,可太子既让人传话他又不好不来。
“兄长可有收到江南来信?”
“收到了,伯母在信中提及殿下自婚后便居于京城,因着有些日子未见,二老如今对殿下都十分挂念。”
“那兄长回京数日,怎的不见兄长过来东宫?”
果然,她这话一出,贺知琚再次张口便斟酌了许久:“回禀殿下,微臣原是要来的,但这几日初到京城,难免身上有些公务要处理”
“啊是这样。”
“是,再者,月底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了,微臣想着,左右那时候也会过来,于是便未先行拜见。”
——好你个江琛。
沈语娇的手这会已经握成拳了,但她还是假装无事般柔声道:“木槿、木楠,你们先退下去吧,本宫同兄长好久没见,这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木槿虽觉有些不妥,但在转头看向一派风光霁月的贺知琚时,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是。”
待到两人退出去后,沈语娇几乎是一刻都再等不了,她利落地翻身下了床榻,光看她朝着屏风走去的脚步完全看不出这是个病人。
“知琚哥”
“殿下——”
贺知琚见她竟然下榻而出,便连忙对其行礼,而这番动作却让沈语娇有些怔愣,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无论面容、身材,还是语声都与记忆力的知琚哥哥一般无二的人,可她却怎么都无法叫出口“哥哥”这两个字。
这人不是知琚哥哥
半晌,她回过神来,试探性地唤了声:“兄长?”
话音落下,面前之人这才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沈语娇曾经无比熟悉而依赖的面孔,而此刻那人面容和煦,眉眼间尽是柔和,而那眼里的神情却让沈语娇分外陌生。
她每次望向知琚哥哥,都能在他的眼里看到宁静与深邃,那双眸子,有让人心神安宁的力量,而面前的这位贺将军却是在看向他的妹妹,饱含温柔,却有担忧。
正是这一眼,让沈语娇再次确认了心里的猜测。
沈语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送走贺知琚的了,她这会独自一人坐在贵妃榻上,心中只剩下一句话:他不是他。
当晚,江琛从练武场回来,一边卸下手臂上的沙袋,一边问道:“太子妃今日可好些了?”
祝余垂首答道:“下午贺将军来过一回,但没坐一会儿便走了,说是怕扰了太子妃休息,而太子妃那边,听说如今仍不大好。”
“不大好啊”江琛将沙袋随手扔在地上,开始解领口的扣子:“那便明儿个一早,替太子妃去宫里同母后说一声,就说这两日身体微恙,暂不去请安了。”
“那若是娘娘问起来”
“问起来就说——”江琛将刚刚脱下来的外袍塞到祝余手里,挑眉一笑:“太子妃并无大碍,过两日便可入宫了。”
留京云骑将军
第二日,这请假的消息便递到了皇后跟前,皇后听闻太子妃身子不大好,倒是分外关心:“可严重吗?是哪里不舒服?”
那小太监乃是跟在祝余后头做事的,也是因他机灵,才会被祝余派来传话,闻言便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子妃殿下只是贵体微恙,不过几日便好了,只这两日怕是精神头不大好,说是若来了,也恐误了娘娘的事。”
听他如此说,皇后还以为是太子妃小日子来了,于是便也没再追问。
而沈语娇在知道自己被请假后,倒也没说什么,她今儿个也的确是没有心思进宫伺候皇后,贺知琚不是贺知琚这件事,实在让她有些惆怅。
若说对于贺知琚的到来有多期待倒也谈不上,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如果是贺知琚也来了这大夏,那他们怎么说也能多一份力量,她和江琛也能多一份依靠,但如今看来
沈语娇苦恼地拄着下巴,端着手中的茶壶正一杯又一杯地往茶壶里注水,她坐在这纠结了一上午,这会也算是逐渐释然了:不是就不是吧。
这人即便不是知琚哥哥,却也是沈小姐一起长大的兄长,至少不是敌人,况且他又是常年驻军在北疆的将领,想来再过几日也要回去了,这么看来,既没来谁,也没谁走,无非一切照旧罢了。
“殿下,殿下,”木槿此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激动,“皇上刚刚下了圣旨,咱们家大少爷受封云骑将军,今后留京协领京郊大营!”
“留京?”沈语娇手上动作一顿,那水便随之止不住地倾斜而下,顷刻间的功夫,她身上的衣裙便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