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不欲与他多说,将药方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走,祝余拿着那纸进去也不是,追上去解释也不是,站在原地狠狠地拍了下大腿,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三年一次的大选,各王府中进个侧妃妾室的也不稀奇,偏偏他们东宫上至主子下至奴才一个比一个别扭,底下人摸索着主子的意思筹备,不敢奢华,可连总管也不得不替太子的名声考虑,不敢叫太傅孙女住得太寒酸,这期间分寸的把握是让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终于,在四月初一这一天,楚瑈的轿子自东门而入,一路不停抬到了静檀阁,连总管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可这回,却轮到祝余不淡定了。
“殿下,”祝余噗通一声跪下,手里捧着一本《九章算术》,他这会快哭出来了,“即便今日不办婚宴,可这到底是新婚之夜,您怎能就送本书给良娣呢?”
“让你去你就去。”江琛啧了一声,视线落到九章算术上。
这个楚良娣还没入东宫,便引得他和沈语娇吵了一架,若非沈语娇坚持要看这人是否是楚瑈,他是不会管这些礼教规矩的,而想要验证这人是否是楚瑈,有这本书就够了。
他和楚瑈上学的时候经常坐同桌,两人虽名列前茅,但却不是每节课都听,遇到一些无聊的习题课时,两人便喜欢在下面做题比着玩,古今中外来者不拒,这本九章算术他们自然也没有放过。
于是,当晚静檀阁的门被敲响,原本还一脸喜气去开门的宫女,见门外只站了个公公后,那表情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阿筠,怎么了?”楚瑈见自己的侍女一脸委屈地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却不料想,阿筠从怀里递给她一本书。
“小姐,您看,这好好的新婚之夜,太子殿下拿本书就打发您了。”
阿筠这会实在是替她们家小姐委屈,虽说此前也听闻太子与太子妃情深不渝,但今日怎么说也是她们家小姐的好日子,太子如此做,不仅是轻慢了小姐,更是对楚家的不重视!
“阿筠!”到底是多年的主仆,她一开口,楚瑈便知她在想什么,“如今要叫良娣了,东宫之中,规矩森严,若是你再如此冒失,只怕来日我也护不住你。”
“我”
见阿筠这会羞愧地低下头去,楚瑈又再次开口道:“你我自小相依为命,我信得过的人除了祖父便是你,可今后咱们是要在东宫讨生活的,若是你也不谨慎,来日我身边还能有一个可信之人吗?”
“阿筠知道错了。”
泪珠一滴滴砸在桌子上,楚瑈瞧了心中不忍,但又不想纵得她失了分寸,于是便让她去外面守夜思过,待到房中只剩下楚瑈一人时,她这才细细端详起面前的这本书。
“九章算术”
问题不就是道勾股定理的几何题吗?……
沈语娇昨夜难得睡了个好觉。
昨日是楚瑈入东宫的日子,虽说东宫没有置办酒席,但满府上下的红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是个什么日子,木槿原想替沈语娇打探一二静檀阁的消息,但却被她给拒绝了。
无论是什么消息她都不想听,万一不是自己想知道的,这一夜估计都不得安生,于是昨日天刚擦黑,沈语娇便洗漱睡下了。
和江琛冷战的这些日子她实在费心费神,如今楚瑈已然入府,无论结果如何,她明早便也知道了,心中的那丝郁结也消散大半,倒是让她久违地一夜无梦。
可今日一早,她刚起身,便听得木槿来报:“楚良娣来给您请安了。”
沈语娇有些懵,自打穿越过来大夏之后,一直以来都是她入宫给皇后请安,再就是东宫的一些管事过来请示,因着她初来乍到,东宫的一应事项如今还是由连总管在处理,沈语娇只需走个过场知道即可,故而这还是她头一次正儿八经地接见请安。
更别说这人还是楚瑈。
“让她在正殿等我会吧。”
人自然是要见的,无论她是不是楚瑈,按照大夏的规矩,妾室进门也是要给主母敬茶的,况且沈语娇还想试一试她的身份。
“妾身给太子妃请安,殿下千安。”
沈语娇一进正殿,便瞧见了向她行礼的女子,她边走边打量,这位楚良娣同贺将军一样,虽长相与楚瑈一般无二,但这通身的气质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她微微蹙眉,心中却不敢放松。
行至面前,沈语娇先是依礼受了楚良娣三拜叩首,随后又接了她的敬茶,前面的环节都结束后,沈语娇又象征性地说了些训诫的话,场面上的虚礼做完了,她这才让木槿屏退众人。
“良娣起来吧,木槿,看座。”眼见着楚良娣起身,沈语娇连忙别过眼神去端茶盏。
依着这边的习俗,她是要叫面前之人一声妹妹的,可无论她是不是楚瑈,这声妹妹沈语娇却如何都叫不出口,好在,这位楚良娣也并未难为她——
“妾身初入东宫,许多事上还不大懂,若有做得不足之处,还请太子妃多多指点。”
“自然,楚良娣既入了东宫,有事尽管来问本宫就是。”
“实不相瞒,妾身眼下便有一难题,”沈语娇笑容凝固,她就是意思意思,却不曾想,楚良娣当真拿出了一本书来,她上前指给沈语娇看:“便是这道。”
原来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难题啊,沈语娇对着楚良娣笑了笑,随后低头看向那道题,只一眼,她便正色起来,那是一道最基础的勾股定理。
沈语娇状似沉吟片刻,随后抬头问道:“楚良娣如何想到今日带着这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