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外面的两个仆从见太子离开,双双对视一眼,然后快步走入内室,见到他们家大人这一幕,两人恨不得立马自戳双目,犹豫再三,那两人还是上前将朱同给搀扶了起来。
“叫叫张辰来。”
朱同这会说话已然有些气若游丝之态,那两人不敢耽搁,立马转身将朱大人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叫来,张辰冒雨而来,怀中护着一个锦盒。
他进门之后,快步走到朱同面前打开盒子,将里面装着的一粒丸药塞到朱同口中,又转头倒了杯水递到朱同唇边,那水几乎是灌下去的。
解药入腹,不多时,朱同这才悠悠好转,他眼神逐渐聚焦,张辰竟从中看到了阴狠之色。
“桓王那边怎么说?”
“回主子的话,桓王那边怒斥您行事不周,未能提前准备,以至被太子打个措手不及桓王的意思是,他也再帮不上忙了。”
一双拳头被捏的嘎吱作响,朱同屏息用力闭上双眼,又问道:“主子那边呢?”
张辰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信筒递给朱同:“殿下让人送回了这个。”
除去蜡封,拆开信筒,朱同将里面的信纸缓缓展开,只见小小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沈家。
不过须臾间,张辰便看到方才还一脸阴沉的大人,此刻眼里竟迸发出了异样的光彩,他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那两个字,心中立时大骇。
“太子既想要那账册,那本官便送他一份大礼好了。”
窗外的雷声轰鸣,大雨冲刷了一切痕迹,仿佛方才的狼狈从未存在过。
江琛冒雨回到别苑,站在廊下徘徊良久,他下午出门阵仗摆的极大,可晚上却是空手而归的,他此刻有些不敢见沈语娇。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沈语娇见到一身湿漉漉的江琛,大吃一惊:“你回来了怎么不进门?”
“我,我没能找到账册。”
“哎呀,”沈语娇这会简直又气又心疼,她一伸手将江琛从外面拽进来,“找不到有什么要紧的?也值得你被淋成这样!”
束发的玉冠被取下,一头长发松散下来,巨大的帕子笼罩在头顶上,江琛像只落水狗一般被沈语娇揉搓着发顶,他听着她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训道:“本就知道大概率找不到的东西,你何必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她絮絮叨叨的声音传入耳畔,江琛在帕子的掩盖之下红了眼眶,他沉默许久,然后张开双臂环住了沈语娇的腰际,靠着她,仿佛便有了归属。
“娇娇,我心急,恨朱同,也恨我自己。”
听着江琛低哑的声音,沈语娇只觉心中一瞬划过万般心疼,她明白江琛所说是什么,他想早日给百姓讨个公道,早日让着江南的贪墨查个清楚明白,但他们面临的阻难太多,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她双手环住江琛的脑袋,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我明白,我都明白的,这不是你的错,我在呢,我会帮你,我们会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江琛,别自责。”
室内橘黄色的烛火摇曳着,满室一片安谧,外面依旧雨势瓢泼,细细密密地雨点打在窗户上,似是诉说着悲凄与哀怒,江琛环绕着沈语娇腰际的双臂又紧了些,以此汲取温暖。
半晌,突然想起一阵细微的声音,贴着沈语娇肚子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这一讯号,江琛一抬头便瞧见满脸通红的沈语娇,他此时脸上才有些笑意:“饿了?”
沈语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推开:“谁叫你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
“好,那咱们去吃饭!”
听着江琛此刻变得明朗的语气,沈语娇也缓缓松了口气,趁着他去沐浴更衣的间歇,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待到江琛换了身衣服折返回正厅时,便瞧见沈语娇坐在圆桌旁,一脸的正色。
“傍晚时分,你不在别苑,沈家派人来过了。”
沈府这里是她头一次来的“故居”……
“你说沈家的人来过?”
江琛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朝沈语娇走去,见他自己越摆弄越乱,沈语娇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替他整理着衣领:“说是成国公身边最得力的沈管事,听他是这个身份我没敢出去见,人是祝余接待的。”
“说什么了?”江琛垂眸看向替他整理衣服的沈语娇,神情专注。
“说是,殿下既来了江南府,那便务必要来府上一见,倒是没说贪墨案之事。”
整理好后,沈语娇方才收回手,便觉哪里有些不对,虽然自己与江琛以往这是这般亲密熟稔,但如今怎么总觉得有什么越线了?
“你要去吗?”见她有些尴尬,江琛也不点破。
“我就不去了吧?便是我女扮男装,那府里上上下下怕是就没有不认识我的。”
“若是不去,你要如何探查沈小姐当年之事?”
两人抬眸一对视,沈语娇便明白了江琛的意思,即便沈家发现了她的身份,也断然不敢大肆宣扬,反而若是让沈家的人知道她来了江南,才能更好地保护她的身份。
“那便去吧,明日一早就过去。”
接连好几日的账务审查,又加上今天几乎整日不曾用膳,两个人都有些饥饿交加,木槿从小厨房端来了两碗阳春面,两人囫囵吃了一口便倒头休息,第二日清早直奔成国公府。
百年世家成国公府,光是站在大门口便能感受到家族底蕴之深厚,若说朱府是财大气粗的暴发户,那么成国公府绝对是几代人积累下的贵气,虽外边瞧着低调,但所用之木材也好,木上之雕工也罢,都非寻常富贵家可堪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