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庇护所。
一个断了手臂的男人捧着热乎乎的麦粥,另一只手颤抖着,几乎端不稳碗。他旁边一个妇人小口喝着汤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这真是给我们的?”妇人哽咽着问旁边分食物的黄巾信徒。
“当然,”那黄巾信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主说了,‘黄天之下,皆兄弟姐妹’,有吃的大家一起吃,有力气大家一起出。”
“可…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啊…”男人喃喃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逃难路上,他见多了为了一口吃的打得头破血流的惨状。
“以后就有了嘛!”黄巾信徒拍拍他的肩膀,“先养好身子,太平道场百废待兴,有的是活儿给大家干,干了活,就有贡献,就能换更多好东西!”
太平道的教义,简单直接——生而平等,多劳多得,财物共享。只要你肯付出,就能得到回报。这种朴素的道理,像一股东风,迅吹散了笼罩在难民心头的阴霾。
短短数日,以阿尔比翁塔废墟为中心,一座城池的雏形竟已拔地而起。
无数戴上黄巾的虔诚信徒,扛起“太平”大旗,自走出道场,向四面八方宣扬太平福音。他们带去的不仅是教义,还有能祛除瘟疫的汤药和黄巾力士那近乎神迹的传说。
“听说了吗?北边村子闹瘟疫,太平道的人去了一趟,几碗符水下去,人都活蹦乱跳了!”
“何止啊!他们还能凭空变出粮食呢!”
流言越传越神,吸引着更多走投无路的流民向着这片新兴的“乐土”汇聚。
法尔纳塞站在一处高坡,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那些曾经麻木绝望的难民,此刻脸上洋溢着她从未见过的活力。“真是……不可思议。”她轻声说。
塞尔彼高在她身旁,眼神复杂:“他们……似乎真的找到了信仰。”
“这太平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法尔纳塞自语,她见过太多神棍,也见过太多残酷的“神罚”。可眼前的景象,却颠覆了她的认知。这里没有强迫,没有恐吓,只有一种近乎理想化的互助与奉献。哪怕你不愿加入太平道,只要遵守此地规矩,也能分到食物和药汤。
“小姐,要不……我们也去帮帮忙?”随从塞尔比高试探着问,他看着那些人干活,也有些手痒。
法尔纳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看着。
这段日子,是格斯和卡斯嘉生命中最安宁的一段时光。
卡斯嘉的记忆虽然没有恢复,但在这太平道场奇异的氛围中,她不再疯癫狂躁。她每日抱着孩子,坐在新搭建的石屋前晒太阳,脸上是格斯许久未见的柔和。
他们给孩子取名埃琉德,格斯念叨着这个名字,觉得舌头有点打结,但卡斯嘉喜欢,那就好。
埃琉德出奇地乖巧,不哭不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他似乎能感知到父母曾经的苦难,用他小小的、无声的方式慰藉着他们。
“嘿,小家伙,看这边!”格斯笨拙地伸出粗糙的手指,想逗弄埃琉德。
埃琉德小嘴一咧,咿呀了一声,伸出小手抓住了格斯的手指。那小小的力道,让格斯的心猛地一软。
卡斯嘉看着这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在小院里回荡。
格斯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和卡斯嘉、和埃琉德,在这里过一辈子。但他知道,那只是奢望。心中的那份沉重,从未真正消失。
“格斯大哥,教我这招!这招帅!”伊斯多洛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打断了这份温馨。
格斯无奈地摇摇头,抄起一旁的木棍:“看好了,小子!”
露加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在其中。
“露加大姐头!西边新来的那批人,食物不够了!”一个黄巾少女跑来报告。
“知道了,我马上去调配。”露加头也不抬地应着,手上飞快地整理着物资清单,“杰罗姆,你跟我去一趟。”
“遵命,我的大祭师大人!”杰罗姆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顺手拿起露加桌上的水囊灌了一口。
露加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她不仅自己加入了太平道,还把她那些曾经在底层挣扎的姐妹们都带了进来。太平道的教义,简直是为她们量身打造。
太渊也现了露加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亲和力与组织能力,那是一种近乎神性的光辉。她感叹,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完美契合太平道理念的种子。于是,露加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平道的人间行走,太平道大祭师,负责处理道场内诸多繁杂事务。
杰罗姆如今成了露加的专属保镖,整日赖在她身边,看着曾经那个在泥泞中打滚的女人,如今神采奕奕地号施令,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感慨。这太平道,当真神奇。
伊斯多洛和巴克则彻底玩疯了。太平道场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堂。
“唧唧!小埃琉德,看我飞!”巴克绕着埃琉德的摇篮飞来飞去,撒下一片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