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皇城浸染在一片深不见底的寂静之中。
长乐宫内,殿角的铜鹤香炉吐出袅袅安神香,味道比往日里浓了许多。
殿内没有掌灯,只在角落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
光线被层层纱幔过滤,渐渐勾勒出物体的轮廓,显得静谧而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榻上的云照歌,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悠悠转醒。
身体依旧疲乏,小腹深处传来阵阵钝痛。
但比起白日那股要将她撕裂的绞痛,已然好了太多。
她缓缓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是床榻边一个高大挺拔的剪影。
是君夜离。
他没有穿那身明黄的龙袍,只着了一件玄色常服。
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边,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昏暗的光线从他身后投来,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云照歌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与黑暗融为一体,安静地观察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死寂。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投来关切或质问的目光。
他甚至没有转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醒了。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
直勾勾地盯着床榻的某一处。
周身散出的气息,不是愤怒,不是担忧,而是一种令人心慌平静。
云照歌蹙了蹙眉。
她宁愿看到他勃然大怒,或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她火,也比现在这副模样要好。
这种极端的冷静,太让人压抑了。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却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音节也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
解释?
在此时下,似乎都显得多余。
于是,她索性也沉默下来。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一个清醒地假寐,一个清醒地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殿内的空气仿佛也一点点被抽干,压得人喘不过气。
直到殿门被轻轻叩响。
“吱呀”一声轻响,福安端着一个托盘,几乎是飘着走了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殿内不同寻常的气氛,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陛下,药熬好了。”
福安低垂着头,小声禀报。
君夜离的身形动了动。
他缓缓起身,从福安手中接过药碗,走到床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舀起一勺黑褐色的汤药,吹了吹,递到了云照歌的唇边。
云照歌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张开嘴,将那勺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
君夜离的动作很轻,很稳。
他依旧很温柔,但那份温柔里却透着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