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终于不再动手,贺亭州也暗自松了口气,慢慢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股让人心慌意乱的压迫感消失了。
拓拔可心却觉得心头莫名地空落落的。
她揉着自己被抓得有些红的手腕,嘴里依旧不服气地嘀咕着。
“但是下一次,我一定可以打败你!”
贺亭州没有接她这句孩子气的狠话。
他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而凝重。
“公主。”他沉声开口。
“您知道您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我做什么了?”
拓拔可心不以为意地反问。
“我不就跟那个云妃说了几句话吗?你至于像抓贼一样把我抓回来吗?丢死人了!”
“说了几句话?”
贺亭州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罕见的严厉。
让拓拔可心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
“您在太后面前,三言两语戳穿了她的心思,让她当众难堪。”
“您在御花园,毫无防备地主动接近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您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主动跳进了早已布好的漩涡里,这里是北临皇宫,不是能任由您驰骋的北狄王庭!”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在这里,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就能成为别人手里的刀,在您看不见的地方捅向您。”
“一个看似善意的举动,就可能是一个早已挖好的陷阱,等着您往下跳!”
“那个云妃,您真的觉得她只是个无害的病美人吗?一个女人,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能在太后那种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她会是您看到的那样简单无害吗?”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语气中的担忧却怎么也藏不住。
“北狄与北临,风俗不同,人心更是天差地别。”
“您要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绝不可无。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您要小心的,是每一个人。”
拓拔可心静静地听着。
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看着他因为激动而紧绷的下颚线条,看着他眼中那份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忧虑。
她那颗骄纵任性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长篇大论的道理,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只听懂了那份深藏在严厉话语之下的,独属于他的关心。
她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贺亭州,你是在担心我吗?”
这句话像一把斧头,毫无预兆地在贺亭州的心湖中劈了下来。
他整个人,浑身一震。
眼中的急切、严厉、担忧…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凝固。
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他喉结滚动,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却现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从来都是沉稳的,冷静的,是北狄最年轻的将军,是王上最信任的利刃。
他习惯了隐藏自己的一切情绪,用一副冰冷的面具隔绝所有。
可在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公主面前,在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面前。
他所有的伪装,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