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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大道该喝喝(第1页)

第一章青瓦巷里的算卦人

暮春的雨丝裹着潮湿的暖意,斜斜打在青瓦巷的石板路上。李尘把褪色的蓝布幌子往檐下挪了挪,木牌上“观尘阁”三个字被雨水洇得深,像浸在水里的陈年旧事。

“先生,给看看前程?”

油布伞檐滴下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碎成细小的银花。李尘抬头时,看见一双裹在素色布鞋里的脚,往上是洗得白的蓝布衫,再往上,是张被岁月犁出沟壑的脸。老头怀里揣着个油纸包,油星子把布衫洇出深色的圆斑,倒像是某种奇异的卦象。

“前程在自己脚底下,”李尘往竹椅上蜷了蜷,指尖敲着桌面的龟甲,“我这卦只算已生的事。”

老头愣了愣,油纸包往怀里按了按,声音飘:“那……算算我丢的东西能不能找回来?”

李尘没接话,从竹篮里摸出三枚铜钱。铜钱边缘磨得亮,是他三年前从旧货摊上淘来的,摊主说这是光绪年间的官铸钱,他却觉得上面沾着的烟火气比年号更实在。

“摇六次。”

铜钱在粗瓷碗里叮当作响,和雨打青瓦的声音搅在一起。李尘看着老头枯瘦的手指攥着碗沿,指节泛白,倒像是怕碗里跳出什么吃人的东西。

第六次落定,李尘指尖在卦象上划了个圈:“东南方,三里地,水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头怀里的油纸包,“找着了记得把油饼分我半块,闻着挺香。”

老头猛地抬头,眼里的浑浊散去些,转身就往巷口跑,蓝布衫在雨幕里缩成个晃动的小点。李尘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伸手去接檐角滴落的雨水。指尖触到凉意的瞬间,眼前忽然闪过些零碎的画面——翻涌的浊浪,漂在水面的油纸包,还有老头跪在岸边磕头时,后脑勺沾着的泥点。

这本事是三年前突然有的。那天他在工地上搬砖,被从天而降的钢管砸中额头,醒来后就总看见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他却觉得像是有层蒙眼布被扯掉了,能看见这红尘里流动的脉络。

日头偏西时,老头果然回来了,手里捧着半块油饼,油纸都湿透了。“找到了!在护城河的芦苇丛里!”他声音颤,把油饼往李尘手里塞,“先生真是活神仙!”

李尘咬了口油饼,芝麻混着葱花的香气在舌尖散开。“我不是神仙,”他含混地说,“就是比别人多看了两眼。”

老头走后,巷子里渐渐静下来。雨停了,夕阳把云染成金红色,照在对面的包子铺幌子上,“张记”两个字像是在光。李尘收拾摊子时,看见石板缝里冒出棵嫩绿的草芽,不知是哪阵风吹来的种子,在这坚硬的红尘里,硬是挣出点生机。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十里外的将军府里,刚从西域回来的沈惊鸿正对着铜镜摘下头盔。镜中映出的脸上有道新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条盘踞的小蛇。她拿起案上的密信,指尖划过“青瓦巷观尘阁”几个字,烛火在信纸边缘投下跳动的阴影。

“去查这个人,”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说,声音里还带着风沙的粗粝,“我要知道他到底能看见多少东西。”

窗外的夜风吹动帘幔,卷进些花香。沈惊鸿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想起西域沙漠里的星象,密密麻麻的星辰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却照不亮她脚下的路。或许那个青瓦巷里的算卦人,能看见些她看不到的东西。

第二章将军府的密信

李尘是被门板的撞击声吵醒的。他猛地坐起来,摸向枕头底下的折叠刀——这是他在工地上养成的习惯,总觉得踏实些。窗外天刚蒙蒙亮,青瓦巷里还飘着豆浆的香气,本该是最平和的时候。

“李尘先生在吗?”门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尘披衣开门,看见两个穿玄色劲装的汉子,腰间佩着制式相同的弯刀。晨光落在刀鞘的花纹上,泛着冷硬的光。他认得这种刀,去年在城门口见过,是将军府的侍卫。

“我是。”李尘侧身让他们进来,目光扫过两人靴底的泥点——不是青瓦巷的青石板磨出来的,带着城外河滩的沙砾。

“我家将军有请。”左边的侍卫递过个烫金请柬,封面上是沈字家徽,“马车在巷口等着。”

李尘接过请柬,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眼前闪过片猩红。不是血,是夕阳下的戈壁,绵延的沙丘像凝固的浪涛,一个穿铠甲的身影站在沙丘上,背后是折断的旌旗。

“将军府离这儿不远,”他把请柬揣进怀里,慢悠悠地叠被子,“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不用劳烦马车。”

侍卫对视一眼,右边的那个往前半步:“先生最好别让我们为难。”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李尘笑了笑,弯腰穿鞋:“行吧,正好想看看将军府的风水。”

马车停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黑色的车厢镶着铜边,车轮碾过石板路悄无声息。李尘坐进去时,闻到股淡淡的檀香,混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极了寺庙里供桌上的香灰,总沾着点人间烟火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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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了,青瓦换成了朱门,石板路变成了青砖道。李尘掀起车帘一角,看见路边跪着个披头散的妇人,怀里抱着个破碗,碗里空空如也。他目光扫过妇人枯槁的手,忽然看见些画面——半年前的她还穿着绫罗绸缎,在酒楼里赏戏,手边摆着蜜饯果子;再往前,是她把毒药倒进丈夫的酒杯,烛光在她眼里跳得像鬼火。

“别看了。”对面的侍卫忽然开口,声音冷硬,“将军说,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长。”

李尘放下车帘,靠在车厢壁上:“你们将军杀过多少知道太多的人?”

侍卫没说话,手又按在了刀柄上。车厢里的檀香似乎更浓了,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李尘闭上眼睛,那些纷乱的画面却没停——烽火台上的狼烟,断戟上的锈迹,还有个小女孩跪在城楼上,看着敌军攻破城门,眼里没有泪,只有片死寂的灰。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时,李尘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摩挲得亮,门两旁的石狮子瞪着眼睛,嘴里的石球落满灰尘。侍卫领着他穿过回廊,绕过假山,最后停在一间书房前。

“将军在里面等你。”

推开门的瞬间,李尘闻到了更浓的血腥味,不是新鲜的,是浸透了木缝的陈年旧味。沈惊鸿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枚狼牙,晨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背影,铠甲的棱角在地上投下锋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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