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想过,死亡会。。。离的这么近。”
沉闷压抑的,混杂着消毒水气味的卫生站走廊一角,袁寄梅摸了摸大腿上的伤处,哪怕事件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她的心神仍有些不稳。
今天难得与前辈一起过来换药,一个没忍住,就将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吐露出来。
闻言,坐在一旁,手臂被子弹擦过的宁瑜微过侧头看向新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袁寄梅也转过头与之对视,然后扯出一个苦笑:“宁姐,你不怕吗?”
语闭,不等对方回答,她又放松身体,后仰倚着靠在墙上,感慨道:“战场啊,炮火如雨。。。狂轰滥炸什么的我知道,也总觉得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的身处在弥漫硝烟中,看着漫地的血污残肢,还是。。。会怕,所以我还挺佩服宁姐你的,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不,不仅仅是不怕,险象环生的战场中,她亲眼看到这位前辈不怕死般穿梭在枪林弹雨里,一次次按下快门。
即使手臂被子弹擦过,也不过是胡乱一裹,继续向前。
仿佛她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记录真实的战争。
想到这里,袁寄梅转头再问一次:“你不怕死吗?”
“怕的。”宁瑜轻声应道,怎么可能不怕死呢?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其实她不是个擅长与人谈心的,更没怎么安慰过人,但小袁第一次上战场,显然是有了心理阴影。
于是沉默几息后,宁瑜又道:“我第一次上战场后,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还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后来见的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这话是袁寄梅没想到的,毕竟宁瑜在她心目中,是很厉害的存在。
不过。。。也是,只要是人,又哪有不怕死的?
思及此,袁寄梅突然觉得自己哼哼唧唧好几天,好像也没那么弱了。
总有一天,她应该也能像宁前辈这般厉害的。。。吧?
将她面上的放松瞧在眼里,宁瑜眸底也浮现了笑意,难得生出几分趣味:“我以为你会跟组织递交调职报告。”
闻言,袁寄梅有些不大好意思:“是想过,不过我给自己定了期限,起码要坚持三年吧。。。宁姐,你呢?”
宁瑜:“我打算30岁调职。”
宁姐现在27岁,也就是说,还要三年,这么算来,幸运活着的话,两人说不得还能一起调职?
想到这里,袁寄梅眼睛一亮,刚要再说什么,就见护士朝她们两人招手。
她赶忙起身:“宁姐,轮到我们换药了。”
宁瑜也瞧见了,她跟着站起来,却没有急着过去,而是伸手扶着伤了腿的战友,一起朝着小护士走过去。
=
本就是个活跃的性子。
换好药,离开卫生站,去往临时宿舍的路上,自觉熟悉起来的袁寄梅忍不住就喋喋不休起来。
其实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
宁瑜很能理解,所以虽依旧话少,却也会配合应上几声。
“。。。我也想把头发剪成你那样。”快要靠近宿舍时,袁寄梅突然道。
宁瑜点头赞同:“剪短是方便。”
袁寄梅好奇:“宁姐,你一直是短发吗?”
宁瑜摸了脑后有些扎手的短发,摇头:“以前及腰。”且她的发质很好,又黑又顺,不过成了战地记者后就全剃了。
闻言,袁寄梅拽了拽垂在胸前的大辫子,有些舍不得,却还是道:“等回宿舍后,宁姐帮我剪一下吧。”
宁瑜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摇头:“我手艺不行,回头带你去找炊事班的老吴,他手艺不错。”
“这你都知道?”明明是那么闷的一个人。
宁瑜嘴角微微勾起,为对方的大惊小怪:“我是新闻工作者。”收集信息是本能。
袁寄梅拍了拍脑门:“也是。。。对了宁姐,早上我听说有文工团过来慰问表演,蔺伟跟黄艺童都会过来呢。”说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她的面上哪里还有之前的沉郁,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鲜活了起来。
陡然听到蔺伟,宁瑜的心跳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
说来,自从两年前,她成为战地记者后,与在全国慰问表演的蔺伟见过好多次了。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熟悉,再到如今的。。。不知如何面对。
她总觉得,每每面对那双浸满笑意的桃花眼时,整个人都不自在极了。。。
“宁姐,你之前见到过蔺伟或者黄艺童吗?他们俩虽然没有进总政,但名气一点儿也不比总政的台柱子差,甚至更高,尤其蔺伟,都是全国知名的大明星了。。。你说,男人真能长那么俊吗?会不会是电影镜头将人拍好看了啊?”
虽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宁瑜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见过,本人比。。。镜头里更好看。”
袁寄梅睁大眼:“比镜头里还好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