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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千年古树之旅(第1页)

城市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车轮碾压过通往云雾山的盘山公路,出枯燥而持续的嗡鸣。车内的气氛却与这单调的节奏截然相反,如同绷紧的弓弦,混合着孤注一掷的急切与对未知前路的隐隐不安。木曲儿坐在后座,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窗外是飞掠过的、越来越茂密深邃的山林景象,墨绿色的植被如同巨大的帷幕,层层叠叠,将外界的光线与喧嚣逐渐隔绝。她的手中紧紧攥着张大师临行前交给她的一枚古朴的、刻着模糊云纹的木符,据说能稍微增强她对灵性事物的感知,并在接近目标时给予提示。

副驾驶上的姚建邦同样面色凝重,他手中拿着一张根据模糊记忆和张大师补充描绘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大致区域,那里便是传说中千年银杏可能存在的方位。陈静靠在他身边,闭着眼睛,但紧蹙的眉头和交握在一起、指节泛白的手,显示她并未入睡,而是沉浸在巨大的忧虑之中。驾驶座上的是苏雨,她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担忧地看木曲儿一眼。陈浩则留在城市,一方面协调医院那边的情况,一方面作为后备支援。

山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柏油路变成了碎石路,最后连碎石路也到了尽头,只剩下一条被杂草和灌木半掩的、依稀可辨的土径,蜿蜒伸向云雾缭绕的山林深处。

“只能到这里了。”苏雨停下车,看着前方几乎被植被吞没的小路,深吸了一口山里清冷而湿润的空气。

没有犹豫,四人背上必要的装备——一些饮用水、简单食物、急救包、以及张大师准备的一些可能用到的传统物品(如红线、符纸、香等),毅然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的路径。

山路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难行走。脚下的泥土因前夜的露水而湿滑,裸露的树根如同潜伏的蟒蛇,随时可能将人绊倒。茂密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林间光线昏暗,空气潮湿而凝重,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混合气息,一种原始的、略带压迫感的静谧笼罩着四周,只有他们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空灵的鸟鸣打破这份寂静。

木曲儿走在最前面,她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和手中那枚木符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温热感在引路。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病房里的姚浏身上,每一次艰难的迈步,每一次被荆棘划破手臂的刺痛,都让她更加坚定——她必须找到那棵树,必须带回救他的希望!

姚建邦和陈静互相搀扶着,紧跟其后。两位年过半百的知识分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跋涉之苦?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泥浆沾满了裤腿,呼吸急促而费力。但每当陈静体力不支,想要停下时,她只要看到前方木曲儿那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背影,想到儿子正在生死线上挣扎,便会咬紧牙关,继续前行。姚建邦则不时拿出地图和指南针校对方向,尽管在这磁极似乎都有些紊乱的深山里,这些现代工具的作用大打折扣。

苏雨走在最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同时用手机尽可能记录着路线(虽然信号早已消失),她记者本能让她习惯性地保留信息。

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林木愈古老苍劲,一些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随处可见,树冠遮天蔽日。空气中的灵性感觉似乎也越来越明显,连苏雨都能隐约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沉静的氛围。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木曲儿猛地停下了脚步。她手中的木符传来一阵清晰的、不同于之前微弱温热的悸动,像是一颗小心脏在掌心跳动。

“感觉到了吗?”她回过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好像……就在前面不远了!”

众人精神一振,疲惫仿佛被驱散了不少。他们加快脚步,拨开层层阻碍的藤蔓和灌木。又前行了数百米,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隐藏在山坳中的、相对平坦的空地。空地的中央,一株巨大到乎所有人想象的银杏树,如同一位顶天立地的远古巨人,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撑开一片金绿相间的、华盖般的树冠。它的树干粗壮得如同小山,虬龙般的根系一部分深深扎入大地,一部分裸露在地表,盘根错节,充满了岁月的力量感。树皮皲裂,布满深深的纹路,仿佛刻录了千年的风霜雨雪、日月星辰。此时并非银杏叶完全金黄的季节,但树冠上已然有不少叶片染上了灿烂的金色,与翠绿的叶子交织在一起,在从林冠缝隙透下的稀薄阳光中,闪烁着一种神圣而柔和的光晕。

更令人心神震撼的是这棵古树所散出的气场。它并不咄咄逼人,却浩瀚如海,沉静如山。站在它面前,仿佛能听到时光流淌的声音,能感受到生命轮回的脉动。一种磅礴而温和的生命能量,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古树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抚慰着一切躁动与不安。就连一路上因为担忧姚浏而始终心如刀绞的木曲儿,在此刻,内心也奇异地感受到了一丝短暂的、深沉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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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一定是它!”木曲儿喃喃自语,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她几乎能肯定,这棵古树所蕴含的、包容而强大的生命能量,正是调和姚浏魂体排斥的最佳媒介!

希望如同眼前的古树,真实而巍峨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现目标的激动与震撼中,准备靠近古树时,一声低沉而充满警惕的喝止声,如同冷水般从侧面泼来:

“站住!外来人!不许靠近神树!”

随着话音,从古树周围茂密的林影中,缓缓走出了七八个人。他们穿着带有明显地方特色的、略显陈旧的衣物,男女都有,年纪多在中年以上。为的一位,是一位须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他手中拄着一根歪扭的、顶端嵌着一块光滑润泽的深色木头的拐杖,身形并不高大,但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他们的眼神统一而冰冷,充满了对外来者的排斥和深深的戒备,仿佛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木曲儿等人心中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生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白老者,显然是村落里的长者或者守护者的领,沉声问道,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但字句清晰,不容置疑。

姚建邦上前一步,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诚恳而尊重:“老人家,您好。我们是来自山外的人,冒昧打扰,实在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相求。”他简要地说明了来意,当然,隐去了魂魄等自然部分,只说是亲人重病垂危,需要一种极其特殊的药引,根据古籍记载和一位高人的指点,唯有这棵千年银杏的少许心木,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心木?!”老者身后的村民出一阵骚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更加愤怒的神情。

老者抬起手,示意身后安静,他盯着姚建邦,眼神锐利如刀:“你们可知这‘通天银杏’于我云雾村意味着什么?它是我族世代守护的神树,是连接天地、平衡阴阳的圣物!它的每一片叶子,每一寸树皮,都承载着祖辈的魂灵和山神的庇佑!取它的心木?简直是荒谬!是对神树的大不敬!是对我族祖先的亵渎!”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老人家,求求您!”陈静忍不住上前,泪如雨下,“我儿子……我儿子他才二十四岁啊!他为了救人,自己差点没了命,现在躺在医院里,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要一点点,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心木树皮都可以!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钱?”老者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你们这些山外人,就知道钱!钱能买回命吗?钱能抵得上神树千年的灵性吗?动了神树的心木,就会破坏它维持了千年的能量平衡,会给我们云雾村带来难以预料的灾祸!这个责任,你们负得起吗?我们全村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靠着神树的庇佑才得以安宁!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村民们的情绪也被点燃了,他们纷纷围拢过来,虽然手中没有拿武器,但那坚定的、同仇敌忾的眼神,比任何利器都更具威慑力。他们用方言激动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太懂,但那强烈的驱逐之意,表露无遗。

冲突,一触即。

木曲儿看着眼前这群誓死守护古树的村民,又看了看近在咫尺、仿佛散着生命光辉的银杏巨树,心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希望就在眼前,却隔着一道由信仰和传统筑成的、看似无法逾越的高墙。

她该怎么办?强行靠近?且不说他们四人能否突破这些村民的阻拦,即便拿到了,这种带着冲突和强取意味得到的东西,还能拥有那平和包容的能量吗?还能作为连接生死的桥梁吗?

她站在原地,山风吹拂着她汗湿的丝,看着那棵沉默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千年古树,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难道要她跪下来,用尽一切去恳求,去证明他们的诚意和绝望吗?

旅程找到了目标,却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灵树在前,拯救爱人的希望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被一道坚固无比的人文壁垒,牢牢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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