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抵达楼层,陆溢阳不紧不慢找房间,从西装内袋掏出房卡,推门时终于回头看向走廊。霍承光双手插兜,不远不近缀着,没半点搭话意思,像是真地只是不放心他醉到半夜独自下楼,才陪这趟。重逢后没见过几面。推名片过来的霍承光,冷言冷语要给五千万的霍承光,在舞台上魅力十足的霍承光,对陆溢阳来说都很陌生。唯有此刻走廊壁灯下,随意套件大衣,露出睡衣,头发凌乱,脚踩拖鞋的霍承光和六年前重叠。陆溢阳收回视线,心里涌上一阵悲哀,走进房间关上门。相识于微末,相守于经年都是小说里的早上六点半,汤逢山来敲门,劈头数落陆溢阳昨晚不接电话,要不是凌晨三点终于收到一条回信,差点要报警。宿醉加缺觉,陆溢阳脑子生疼,汤逢山看他刷牙时脸色很差,一面说他一面帮忙快速理箱子,最后拖着两个行李箱出门,去按电梯。“现在退房去机场,打个车四十分钟,没时间吃早饭,到机场买个面包垫垫饥。”说话时电梯到,里面有人。汤逢山进去侧身站,把两箱子搁身前。陆溢阳一进电梯,就和一手闲闲插兜,身边也有行李箱的霍承光四目相对。灰色羊绒大衣修身挺括,衬得霍承光高挑挺拔。头发绝对吹过,层次感分明。一进电梯就能闻到香水味,和sweetsun见面时一个味道,好闻得让人想要暗自靠近。见过三小时前这男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模样……光天化日下的霍承光实在光鲜。冲击有点大,陆溢阳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总觉两相对比,衬得自己此刻多么不够看。天亮后匆匆淋个浴,头发都没吹,刷牙时对着镜子用手捋捋完事了。镜子里的人眼眶肿、眼圈黑、面色发白……以为昨晚进门那眼就是和霍承光最后一面,赶早班机不会碰到人,就没动力捯饬自己,谁知……像完败公鸡,陆溢阳撇开眼,按下一楼后也贴着轿厢站——一个不至于把后背袒露给对方,又可以自行垂眸不看人的位置。霍承光走哪里都是绝对焦点,何况昨日风头劲。汤逢山进电梯溜一眼就知道他是谁,凑近陆溢阳悄声问:“你室友啊?”当年一面之缘,但这般兼具卓越身形和禁欲感的男人,汤逢山也没见过几个,是以印象很深刻。昨天会上就觉得像,可离得远不敢确认,现在轿厢就他们三个,越看越疑惑。陆溢阳气声,“不认…”话音未落,霍承光目光如炬,声线寒森,“陆溢阳,回沈海后一起吃个饭?”陆溢阳眼皮都在跳,在汤逢山更为疑惑的探询中迎上霍承光视线,一触即分,仓惶看向跳闪的楼层按键,含含糊糊嗯一声。挨到一楼,拉起行李箱,昂头走人。汤逢山主动接过他手中把手,说声我来。威斯汀门口有出租,陆溢阳上车坐后排,瞥一眼酒店大门,有人提起霍承光行李箱,放到泊在出租前的一辆银白色宾利后备箱里。霍承光站在酒店门口戴手套,间或朝出租投来一点视线,没急着上车。汤逢山钻进后座,出租车先人一步开出环岛,朝机场驶去。路上汤逢山一直在说昨天搞定的项目,说了会儿身边人不出声,转头就见陆溢阳一手搁在窗框支着腮,眼睛锁着后视镜,汤逢山也顺着往前看一眼,问:“后面那辆宾利,是你室友吧?”陆溢阳揉了揉胃,撇开眼对外面:“昨天不看他上台的吗?”“嗯,也对,彻达集团总裁,怎么可能是你室友。”车厢里静了会儿,汤逢山说:“你知道吗,彻达和我们在谈战略入股,公司报表和bp都发过去了。彻达狮子大开口,股权要这个数。”手指比了下,愤愤不平:“我要同意,众石就改姓霍了!”彻达鲸吞蚕食,可谁叫人家有资本,汤逢山熟知商场规则,也就吐吐槽。后视镜里宾利还在,跟得到紧,汤逢山笑起来:“你室友叫霍光,他叫霍承光,一字之差,长得又像,那么巧呢?”窗外街景飞速掠过,陆溢阳双眸隐在阴影里,根本不想答。汤逢山:“又疼了?昨天怎么回事?不是非要喝,折腾自己呢?”数落一早上,陆溢阳一声不吭状态不佳,汤逢山只好算了,有点认真地说:“我知道他是你室友,我理解为什么现在你不想认他。”陆溢阳意外,终于从出神状态里回首,就听汤逢山说:“交朋友和谈恋爱一个道理,相识于微末、相守于经年都是小说里的。他现在身家上亿,早就不是一路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