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净一字一顿,“那若是老院长亲口作证呢?”
白乘风面上没了表情,目光才从鳞片上移开,落到钟离净脸上,“净儿果然去过天道院。”
钟离净问:“你承认了?”
四目对视,僵持片刻,白乘风又低声笑起来,“早知净儿若要回来,以你的性子必定会刨根问底,这样老老实实待在院里等我送药,实在不像你的性子。净儿,你还是太年轻,竟然明目张胆算计到义父头上来。”
钟离净闭了闭眼,冷声道:“你果然已经与魔神勾结,是他给你的魔种,让你打伤老院长吗?也是魔神让你在鬼窟总坛里应外合,放大巫祭这个假魔神逃出去,配合魔神让他金蝉脱壳,顺利藏回暗处吗?”
白乘风只说:“你与妖王在一起太久,被他蛊惑了,为父不生气,但这妖胎却不能留了。”
他说罢竟当真凝起剑气朝摇篮斩去,钟离净大惊,顾不上再质问他,展臂拦在摇篮前。
“白乘风,你疯了!”
剑意停滞半空,白乘风指尖剑气锋锐,悬于钟离净眼前,并未收回,“你去妖族一趟,被妖王蛊惑违逆为父,说的这些胡话为父可以不计较。但若这妖胎活着一日,你身上便会有污点,会被妖王纠缠不清,为父今日便先除去妖胎,为你永绝後患!”
钟离净也未退让,“我说的是不是胡话,你心知肚明!你不敢承认,还要杀我灭口吗?”
“杀你?”
白乘风淡笑道:“净儿多虑了,为父怎麽会杀你?你是为父认定的九曜宫下任宫主,只要除去妖王和妖胎,你日後继承宫主之位,旁人便不会再说什麽了,为父是帮你啊。”
钟离净看他如此虚僞,眼底越发失望,“你明知我说的是事实,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今日要杀妖胎,那明日呢,就不会杀我吗?”
白乘风眸光一沉,“净儿,让开。”
钟离净断然道:“不可能!”
白乘风道:“那就别怪为父了。”
他一掌拍向钟离净。
春风寒洌,钟离净不退,也没有还手,就这样看着他。
“你果真要对我动手?”
“不,我只是让你忘了妖胎。”
白乘风眼神有过一瞬闪躲,便掐诀点向钟离净眉心。钟离净手腕银蛇镯上蛇瞳亮起暗紫幽芒,在他那一掌靠近钟离净之前,一道玄衣身影凭空而现,一剑刺向冰冷春风。
白乘风仓惶退开,面色如覆冰霜,望向护在钟离净与摇篮前方执妖剑而立的玄衣人,“妖王!”
妖剑覆上紫焰,谢魇冷冷瞥他一眼,便侧首望向身後的钟离净,温声道:“阿离可有事?”
钟离净摇头,漆黑双眸越过他看向白乘风,“什麽叫让我忘?你难道还想要抹去我的记忆吗?”
白乘风避开他的眼神,冷眼望着妖王,“你竟将妖王带回九曜宫,净儿,你当真糊涂了。”
钟离净嘲讽一笑,“糊涂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你?”
白乘风擡指化出剑意,剑指谢魇,“不管如何,妖王胆敢混入我九曜宫,便是在挑衅我九曜宫三千年声望,今日,本座必诛之!”
谢魇嗤笑道:“白仙尊,你自己跟魔神勾结的账还没算清,反倒急着诛杀我这个妖王?”
白乘风面色沉下来,拂袖一挥,春风剑意霎时溢满整座大殿,而後化出地面的法阵结界。
钟离净怔了下,眉头紧锁,“你封锁了整座大殿?”
白乘风道:“今日妖王走不得,妖胎也绝不能留。”他望向钟离净,眸光柔和下来,却语出惊人,“而净儿你,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往後便听为父的安心接掌宫主之位。”
钟离净问:“若我不愿呢?”
白乘风冷声道:“由不得你!”
他说罢指尖剑气化剑,射向谢魇,谢魇毫不犹豫揽住钟离净退开来,剑气落到身後摇篮,轰然将摇篮炸开来,根本不见妖胎,只见一条幽黑蛇蛊飞窜而出,扑向白乘风。
白乘风一指斩杀蛇蛊,面色难看,“净儿,你骗我!”
钟离净随谢魇退至远处,失望目光正盯着那同样被剑气震碎的玉匣。玉匣中是个玉瓶,但玉瓶破碎後流淌出来的只是普通的灵液。“你不也在骗我吗?由始至终,你就没想过将补天化灵浆交给我,是不是?”
白乘风冷哼道:“补天化灵浆乃是九曜宫至宝,我既然要除去妖胎,如何能将灵药交给你?”
钟离净沉声质问:“你要除去妖胎,究竟是因为妖胎是我的污点,还是因为魔神认为妖胎或许是海神转世,才让你对他们下杀手?”
白乘风斥道:“住口!”
谢魇提剑斩去,“你做得出来,又怕别人说出来?”
白乘风擡指凝起剑气,一指挡下那一剑妖火,紧跟着化出三道剑意攻向谢魇,“妖王既然自己自投罗网,本座今日便先斩灭你!”
“你行吗?”
谢魇笑得极挑衅,挥剑化去剑意,便又闪身攻向白乘风。这正合白乘风意,他也召出了本命剑风杀,肃杀春风一起,满室凌乱。
连上首玉座上的傀儡娃娃也在剑气之下滚到角落,钟离净看在眼里,扬声斥道:“这里是白千仞的洞府,他已经死在你手里,你连他生前最後一点痕迹也要彻底抹去吗?”
白乘风果然有所迟疑。
谢魇当机立断挥出一剑妖火,白乘风匆忙退至殿门前,不料钟离净忽然掐诀放出阵盘。
红白双鱼跃于上空,飞出许多禁制所化的金光锁链,倏然缠上白乘风的灵剑与双手。白乘风挣了挣,竟提不起气,沉眉望向钟离净,“净儿,你也要为妖王与为父为敌?”
钟离净轻轻摇头,“不,我只是不想你再错下去。”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