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垂下眼。
即使到这一刻,他仍然期待着,她会说点什么。
他的心刚提了起来,却又在听到鹤屋雪江的话后。又缓慢的放下。
原来是这个。
他想要自嘲,他这是什么脑子?差点就做了白工。
顿了半晌,低低的声音,才慢慢的从喉咙中发出,“谢谢……”
鹤屋雪江认真的凝视着他,说。
“之后的钱,还会每个月都打到这个卡上。你如果没有钱了,就联系我。”
“对了,至少把手机带走吧。”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目光依依不舍的黏在他的脸上,那双含情带笑的眼睛此刻却烟雨蒙蒙,执着的盯着他的脸。
禅院甚尔说,“嗯。”
他躲开她的视线。
细雨打湿了鹤屋雪江的头发。雨并不大。她的头发微微的蒙上了一层水气。有几缕黏在了她的脸上。更加显得他的脸只有巴掌大,此刻她简直苍白的可怜。
他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的看着他,紧紧咬住的下唇已经泛出细微的齿痕,他的手指是冰凉的,在寒风中已经变得僵硬。
他不敢去看他的脸。目光下落。
她跑出来的时候,穿着的是拖鞋,甚至没有来得及换,隐约的沾上了些许的泥污的痕迹,雪白纤细的小腿隐约的颤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空气都是沉默的。
禅院甚尔的视线,从她的腿上挪开,落在像连绵的细雨上。他转开视线。凝视着地面。
好一会儿。
“我走了。”他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鹤屋雪江缓缓的抬起脸,凝视着禅院甚尔的脸。
他微微侧过头,漆黑的眼睛出神的望着地面,长长的睫毛低垂。
她半晌才问他,“你不抱我吗?”
“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最后再抱我一下吧。”她说。
禅院甚尔的手指痉挛了一下,那双雾蒙蒙的灰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我啊。”鹤屋雪江的声音轻轻响起。
鹤屋雪江凝视着他。露出了像哭一样的表情。
她的眉毛软弱的垂了下来。浅灰色的眼睛不像是平时那样温柔。
禅院甚尔立刻转开了视线。
不要再看他的眼睛。他告诉自己。
会被骗。
他走了。鹤屋雪江真的没有留他。
天刚刚蒙蒙亮。一半是浓稠的黑色,一半是刚刚破晓冰凉的白,细雨中他的背影。似乎都惨淡了。他缓慢的往前走。黑暗中的背影,颓唐又孤独。
鹤屋雪江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完全看不见。她仍然站在门边。望着远方。
一把伞撑在他的头顶。
红色伞面遮住了她的眼睛。她顿了顿,垂下眼。
一之濑都子歪歪头凝视着她。
黑色的齐耳短发,柔顺的落在肩上。那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她。面无表情却隐隐的透露出几分担忧。
鹤屋雪江把头发挽到耳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为什么不留他呢?”
一之濑都子的声音中隐约透露出丝丝的疑惑。
她实在是不明白。鹤屋雪江应该是喜欢禅院甚尔的。
她从小就被誉为神童,聪明异常。人类的感情。书上的知识。对她来说都过于简单。没有什么看不透的,都很简单。但是鹤屋雪江不一样,她完全。无法用常理去推断。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吗?”一之濑都子问她。
鹤屋雪江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回避呢?”她理解不了,明明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为什么放任这种结果呢?
和书本上的知识不同。和她以往见到过的各种各样的怪人也不同。
鹤屋雪江温柔却病态,付出却拒绝回报。
鹤屋雪江仍然凝视着远方。
“这样挺好的。”她的手抓着伞柄。脸上露出了苍白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