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瞧了瞧那边,又看了看江言。应了一声,不敢再看。她连忙上车,把江母也拉出来。“那我们先去看,你、你去停车吧!”楚离并没有故意遮掩行踪,反而回永安的路上鼓乐喧天,以李清之名招揽的同行门生吟诗诵文,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简直要把她亲征蛮贼的功绩和英勇夸的天花乱坠,举世无双。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说到一个人。一个守城的功臣,也是杀害王廷命官的待罪之人,谢惊秋。“姜家先王时便如日中天,可不会善罢甘休!”有人摇头直言可惜,“那谢娘子虽说立了个大功,但是可不一定有什么善终啊。”还有一下流里流气的市侩人咂舌,挤眉弄眼的,“听说是王上之前施恩放出的后宫侍人,一个卖过皮肉女人,还能舍命守城,我可不信!”王都内百姓沸反盈天。永安城外,行宫静谧宁寂,倒是成了长途辗转暂时可以落脚的地方。谢修兰把沏好的茶放在桌上,坐回侧边矮凳。“王上要让李清回宫效力,以这样的方式是否有些太引人瞩目?”她低下头,声音很低,但是足够清晰,“姜家已经派人暗杀秋儿,此时,王上让秋儿与楚统领回都”她斟酌道:“极其危险。”“正因为险,所以要这样做。”楚离掀起茶盖,吹了吹氤氲幽香的热气,有些锋锐的眉眼被潮湿的水雾弥漫,神色自若。“谢家向来谨慎,那些慢性之毒投入饭菜的剂量多少,几日一服,定也会被详细记录在册,藏匿于室。”谢家如今只有三人在朝。谢家主谢秘仪,八十岁高龄,朝中官员多赞她为人清正,只管着太医院的一亩三分地,医术精湛,品行端方。谢秘仪二女谢守脾性憨厚,行事谨慎,为了学医未曾娶夫,膝下无女。三女谢青聪颖过人,并没有承继家中医业,科举为官。最近王廷之上,态势隐隐有些明了。定北王自上交大部分兵权后,便告老归乡,新任家主姜节官拜左相,失去柳家这棵大树的世家虽多攀附于她,却觉得姜家正逐渐走向衰颓,人心浮动,惶恐不安。门生众多的右相景卓云与她分庭抗礼,原本破有势如水火之意,可近日三王女楚莫也用各种手段强势地提拔了些寒门女子,第三股力量已经悄然步入朝堂,景家最近把矛头转向了她。“如今三王女和景卓云暗流涌动,两人皆非好相与之辈。王上可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谢修兰曾是谢家最为看好的长女,儿时因才智名冠永安,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恐怕此时也在朝中已有了个不错的位置。她忽然皱眉,奇怪道:“可是老妇觉得奇怪,那三王女哪来的这么多寒门学子可以提拔?科举为官,却受家世影响极深,很少像今年那般,出现十几位毫无背景凭依之”还没说完,谢修兰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转头看向楚离。不,她们并非无所凭依。眼前这位,不就是最好的登云梯?“王上保她们,就不怕三王女察觉?”楚离笑了笑,“孤这位妹妹虽有些智谋,脑袋里却全是怨气和恨意,之前与姜家连手,想借虞国那些人杀我,而今听闻我并未死在疆地,恐怕是气坏了,哪来的时间去细细查探这些人的来历?”执棋之人,最擅掌人心。谢修兰讪讪,左右三王女也是王家之人,她不敢多嘴。只是她唯独记挂女儿。她忽然跪下。楚离微微诧异,顿了一会儿,倏然知晓她的心思。只听面前的半白老者徐徐轻言:“王上,老妇年事已高,只有惊秋这孩子伴我身旁,她品行纯良,看似是可欺之人,却性子冷,对自己认定的路绝不回头,王上,老妇知晓整顿王廷之艰,亦懂民生哀叹之苦,但为母之人,独独对女儿有私心。”“老妇愿意重回谢家。”“秋儿对谢家不熟悉,远不如老妇知晓她们的脾性。”不能让秋儿去,谢秘仪有多心狠手辣,只有谢修兰明了。楚离垂手,把玩腰间的冷玉,温腻的指尖轻轻点着。“即是私心,便不要拿出来说了。”她的眸光低垂,落下一小片阴影,语气轻描淡写。谢修兰还想再争,“王上!惊秋她”楚离抬眸瞧她,一字一句说的轻缓,“谢医工,谢氏之罪,全然托于你身,莫忘了自己的本分。”“什么本分?忠于她楚氏王族的本分么?”距离永安十里,小镇上,一个青衫狐裘的女子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喝酒吃醉。她的脸颊透红如薄脂,几滴酒水顺着雪白的脖颈滑入衣襟,眼波水雾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