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们去吧。一行人穿过长廊,又穿过几个庭院和一方山水小湖,很快来到了一个清雅僻静的院落。她们来到一间房前。“姑娘。”谢守站在台阶上,挥手把下人打发走,看向孟玉:“人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孟玉没有应她,反而看向谢惊秋,谢姐姐现在状态很不好,她不敢贸然把人留在这里不管,况且,她有点不放心别人侍候。进退两难。不妨此时,谢惊秋说话了。她慢慢推开孟玉的手,勉强勾出一个惨然的笑:“是王上让你来的吧?”孟玉眸中一颤,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低下头:“是,谢姐姐,王上让奴带话,说你杀了王廷命官,不降罪于你已是仁至义尽,让你”她咽了咽喉咙:“好自为之。”谢守在一旁,听到这话显然愣了一下,随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尴尬地把头转过去。谢惊秋突然跪下,向着王宫的方向拜了下去。“王恩浩泽,已不能还报。”她支起上身,眉眼微垂,眼尾上挑带着些轻柔的果决,红唇轻启:“自此情尽分袂,无复纠缠。”这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一般只有情意破裂无法挽回的恋人,才会说此决绝之语。孟玉心急,不知道这是谢姐姐还在陪她演戏,还是在说真话了,要是戏,之前的话已经可以打消谢家顾虑了吧?怎么又说这些。她咬唇,这些话她也要回禀给王上么?谢守打发走孟玉,终于把谢惊秋请进了房内坐下。她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的侄女。作为谢修兰的妹妹,她自然知晓阿姐的样貌,眼前的人虽然衣袍狼狈,却银钗素发不消美色,雪白的脖颈顺势往下露出消瘦漂亮的锁骨,一双桃花眼艳而不俗。面容好生隽秀。“你的眼睛,真是和大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谢守挑眉。“谢医工。”谢惊秋抬眸,“我可以唤您姨母么?”谢守眼睛一眨,看到她眼中清亮的水泽,不由得笑道:“有何不可?既是我谢家之人,唤医工二字,可是生疏了。”谢惊秋敛眸,心道几年前你们还伤害阿母,这样无情无义,如何不生疏?她今日回来,一是为了寻找姜家罪证,二是为了找到伤害阿母的罪魁祸首。而要取得谢家信任,第一步就是让她们觉得自己浮萍无依,只能依靠于她们。最重要的,是打消谢家顾虑,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和楚离有什么联系,因此防备,让所有事情功亏一篑。于是谢惊秋露出一抹毫无防备的笑,似乎有些腼腆的恋慕:“姨母。”这么个清秀知礼的侄女,谢守很满意。她本来就沉溺医术,膝下无女,对这个归家的侄女十分期待。现在母亲的命她把人接回,将谢家人第一次在这个侄女面前露脸的机会给了她,她自然是高兴的。也不知这孩子对她的印象怎么样。和谢家其它人不同,谢守不觉得侍候过王上是什么难以启齿辱没家门的事情,既是被柳家那些人掠进去的,那就是受害之人,难不成求生惜命,还要多去苛责?更何况,现在还被王上抛弃了。谢守目光怜惜地看向谢惊秋,“你刚刚也听到了,老妇名谢守,是你的二姨母,在家中就像刚刚那样唤我姨母就是,无需拘礼。”她向谢惊秋解释:“家主和你三姨母现在于王宫太医署任职,还未归家,是家主得到了消息,让我把你接进门的。你别怪家主,她人老了,行动也迟缓,写封信找人带话也不方便,所以晚了些,让你惹了暑气。”“惊秋怎敢。”屋内放着冰块纳凉,谢惊秋原本昏沉的头脑也清醒几分,她正色道:“母亲年少荒唐,如今也知错了,不知姨母可否为她向家主求情,让她归家?”谢守蹙眉,叹了一口气。“难啊,家母当年为此事大动肝火,大姐伤透了她的心。”谢惊秋还想再问,其实也是想知道一些谢家诸人的性格,谁知谢守左右而言它,怎么都不肯透露一句。送走她之后,想着谢守说一会儿谢秘仪和三姨母就要回来了,谢惊秋打算先把衣服换了睡一觉,提提精神。谢守某方面也是个稳妥体贴之人,柜子里各色衣袍,件件精致柔软。谢惊秋摸索着那上等的布料,暗暗想到,谢守此人虽然憨厚,却也是个老狐狸,而谢秘仪和那个三姨母,应该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和这些老狐狸周旋,真是件很耗心血的事。谢守说一炷香后来叫她。谢惊秋来不及洗澡,用水洗了把脸,把手腕脚腕处理了一下,就在屏风后的矮塌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