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东京一起飞回了c市。
李照眠打开行李箱,将带回来的特产铺满一地,她要认真地规划这些礼物的去向。
李承晖双腿交迭,坐在沙上挑眉看着她:“这么多东西,都要送给谁?”
“我爸妈啊,奶奶,我室友们,我朋友,还有弓箭社的人咯。”
提起弓箭社,李承晖的眉头皱起,想到那一大帮青春洋溢的学生聚集在一起,保不齐有什么年轻的小帅哥得她青睐,心中掀起一丝烦躁。
李照眠对他的这点小心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收拾着。
“哎,你这有没有透明胶?有的盒子我想缠紧一点。”
“在书房,你自己去拿吧。”李承晖接到一通公司电话,急匆匆地起身往外走。“公司有点事情,我处理完了晚上回来陪你。”
“噢。”李照眠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别墅的男主人开着车扬长而去。
她上了二楼。
这不是她第一次走进李承晖的书房,但这次,书房的主人不在,她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尽情地探索。她走到书架前,扫过架子上他喜欢读的书,杂志,还有漫画,以及光盘——光盘?她伸手取下那盒光盘,打开的时候,标签上赫然写着她的小名:眠眠。
如同打开一个潘多拉魔盒,后来的李照眠由衷地对此感到后悔。
她轻车熟路地输入电脑的密码,她知道她和他之间没有秘密。
她看着七个文件夹,上面标注着不同的年份,点开一个最新的。里面最后一个视频的最近打开日期是:2o18年12月31日5点2o分。
陌生的孩子,正在给镜头展示陌生的画:“这是我,这是阿晖……等我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买一个大大的房子,我要和阿晖永远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段视频。简笔画上的小人仿佛一把钥匙,插入她尘封多年的记忆盒子,痛苦的,快乐的,伤心的,兴奋的回忆有如洪水滚滚而来。她最不愿意回想起的那几年,竟然都被这样储存在一个小小的光盘里,任人隐秘地观赏。
她迅浏览着其他的视频,视频的主角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就是六岁以前的李照眠。有的视频尚且能勾起她的回忆,有的视频却像一部崭新的纪录片。她哭闹着不肯去幼儿园,她演话剧,她拿着毛笔到处乱涂乱画……
她痛恨这样的感觉,就像被放生,成年后回到动物园的野兽,看到栏杆就想起了圈禁和豢养。
她本该可以完全遗忘过去的那几年,当然她也已经遗忘了很久了。
她的眼泪落在书桌上,汇成一片小小的,小小的湖。
她想起在神社抽中的签文,仿佛看到命运的森林正朝着她移动——她终于知道跨年夜那天他为什么会来——不是他被她的圣诞照片吸引,不是因为喜欢她,更不是他心甘情愿地放弃一切去爱她,而是出于他的愧疚。他只是履行一个连她都不记得了的约定,他只是在偿还当年编出个无耻谎言任凭她离他而去的债罢了,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她抹掉眼泪,突兀地笑起来。
真可怜,李照眠,可怜,可怜。
可怜她真的信了他说“爱你”,可怜她误以为自己得到了毫无保留的纯粹的爱。
她颓然地关掉显示器,将光盘放回了盒子里。她沉重地路过玻璃连廊,路过她的房间,走下楼梯:每一个他们亲密接触过的,肉体相缠过的地方,都让她感到痛苦和恶心。
她坐在落地窗前——冬天的时候,这里有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无神地望着窗外的花园——花园里还是没有花,光秃秃,绿油油的一片,真无趣。
等到李承晖处理完焦头烂额的工作,满身疲惫地回到家时,屋里没有开灯,李照眠坐在一片黑暗中,街灯透过窗子将她的身影印在地板上。
他打开了客厅的灯光,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干涩的眼睛又冒出了一些眼泪。
“怎么了宝贝,怎么坐在地板上,不冷吗?”他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拍开。
“生什么事了?”
李承晖颇有些疑惑。
“李承晖,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他扳过她的身体,望着她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泪水从她红的眼中坠下,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的手也抖。
“我说,我们分手。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