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复查后回到家的第六天,凌晨四点十七分,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腰椎直窜上周明的后背,像通了电的钢丝在脊椎里来回刮擦。
他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诗宁均匀的呼吸声。
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却引了新一轮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
唔…一声闷哼还是从齿缝间漏了出来。
诗宁立刻醒了,怀孕后她总是睡得很浅。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下,周明惨白的脸色让她瞬间清醒。
又疼了?她撑着床垫坐起来,六个月的孕肚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笨拙。
周明勉强点点头,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没事…可能…就是躺久了…
陈诗宁的手轻轻抚上丈夫的后腰,能感觉到那里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了。
复查时医生明明说恢复得不错,可回家后这几天疼痛却越来越频繁,普通的布洛芬已经不起作用。
我们去医院。陈诗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她掀开被子,双脚摸索着找拖鞋。
不用,天亮了再说…周明想阻止她,却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中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白。
陈诗宁已经拨通了12o,声音出奇地冷静我丈夫腰部剧痛,一个多月之前被车撞伤,地址是…
救护车的蓝光划破黎明前的黑暗。
周明躺在担架上,看着妻子挺着肚子跟医护人员交涉,晨风吹乱了她没来得及梳理的头。
一阵愧疚涌上心头——这本该是他照顾她的时期。
急诊室的医生是个年轻小伙,听完描述后皱起眉头住院期间用过激素?
对,用过,地塞米松。周明虚弱地回答。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了加急的腰椎核磁。
两小时后,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张教授盯着片子,食指轻轻敲打片子上腰椎45节段的一处阴影。
这里,神经根受压。
住院时炎症反应被激素压制了,现在停药,水肿反弹。
张教授转向周明,需要住院治疗,两种方案。
他竖起两根手指,神经根阻滞,或者脉冲射频调理。
陈诗宁握紧了周明的手哪种效果好?
看病人体质。张教授推了推眼镜,先试试阻滞,不行再射频。不过…他看了眼陈诗宁的孕肚,家属要有人照顾。
我来。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老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手里拎着早餐,脸色比周明还难看,我…我可以帮忙照顾,医药费我来…
周明想说什么,却被又一阵疼痛打断。他弓起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先治疗。张教授果断地说,在病历本上唰唰写着,今天下午就做阻滞。
病房再次被消毒水的气味填满。周明趴在床上,疼痛让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朦胧中,他听见妻子在走廊上打电话。
妈,周明又住院了…腰神经损伤…对,医生说可能要一段时间…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我没事,宝宝也很好…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说话声,陈诗宁低声应着,最后说了句你们别急,路上小心。
下午的神经阻滞治疗比预想的复杂。
在cT引导下,一根细长的穿刺针穿过层层肌肉,直达受压迫的神经根。
周明能清晰地感觉到针尖触碰神经时引的放射性酸麻,从腰部一直窜到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