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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第2页)

他提起那个几乎空着的鱼篓,像所有一无所获的赶海人一样,佝偻着背,悄无声息地再次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那夜冰海落水的後果,在第二天清晨猛烈地爆发出来。

陈盛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灼痛唤醒的,这与他往常的旧疾不同,是一种弥漫到全身骨骼的酸痛和沉重的眩晕。他试图起身,却感觉身体像灌了铅一样,差点栽回床上。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重感冒。

在这个缺医少药丶并且绝不能引起任何人额外关注的节骨眼上,这是一场灾难。他不能去看医生,任何诊疗记录都可能成为日後被调查的线索。他甚至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否则“老林”和渔行的夥计都会关心询问,增加不必要的关注。

他只能靠自己硬抗。

他挣扎着爬起来,像往常一样下楼,开始一天的工作。只是他的动作比平时更迟缓,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偶尔抑制不住的咳嗽会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笔,缓上好一阵子。有夥计问他:“阿盛哥,脸色这麽差,是不是不舒服?”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声音沙哑:“没事,昨晚着凉了,有点伤风。”

中午,他借着去厨房喝水的机会,偷偷切了几片老姜,用滚水冲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辛辣的液体划过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暖意,但这股暖意很快就被体内更深的寒意所吞噬。

下午的工作成了煎熬。头痛丶高热与旧伤交织在一起,眼前的数字时而模糊时而重叠。他必须用上全部的意志力,才能保证账目不出错漏。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他太阳xue突突直跳,脚踝的扭伤也在隐隐作痛。

他把自己裹在单薄的衣服里,在渔行的喧嚣中瑟瑟发抖,却不敢表露分毫。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任务,在昏沉的间隙,依然用馀光观察着街道,记录着任何可能与北海仓库相关的蛛丝马迹。

夜晚,他喝下第二碗姜汤,早早躺下,却因为鼻塞和咳嗽无法安眠。在忽冷忽热的折磨中,他紧紧咬着牙关,清醒地意识到:他不能倒下。黑石角的数据还没有传递出去,新的指令或许已经在路上。月娘还没有找到。

活下去,完成任务。

这个信念,成了比任何生姜水都更有效的药剂,支撑着他滚烫的疲惫不堪的躯体,在黎明到来时,再一次从床上挣扎起来。

当“幽灵”再次在深夜的渔行後堂出现时,陈盛正伏在案上,对着昏黄的油灯核对账目。持续的感冒丶低烧和营养不良,已经让他瘦脱了形,旧日的衣衫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那撇为了僞装而蓄起的小胡子,此刻更显得他憔悴不堪。

更严重的是他的状态。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从未真正离去,像一层厚厚的纱布蒙在他的大脑和眼睛上,看什麽东西都隔着一层虚影,耳边也总是嗡嗡作响。

所以,当後门被推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裹挟着夜间的寒气走进来时,陈盛的反应极其迟缓。

他有些茫然地擡起头,视线模糊地聚焦在来人身上。他看到了一个轮廓,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沉重的压迫感,但大脑却像生锈的齿轮,无法迅速将眼前的形象与“幽灵”丶与Vegas联系起来。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对方,手里还握着笔,眼神里是一片因虚弱和病痛而産生,毫无防备的空洞与迷茫。过了足足好几秒,他的瞳孔才猛地一缩,像是生锈的锁舌终于被钥匙撞开,发出了“咔哒”一声无形的脆响。

是Vegas。

认出的瞬间,陈盛下意识地想立刻站起来,这是长期潜伏生涯中面对上级联络员应有的反应。可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他刚用手撑住桌面试图发力,一阵剧烈的眩晕就猛地袭来,眼前骤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又重重地坐了回去,碰倒了桌上的笔筒。

一阵尴尬而又充满危险的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Vegas站在原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具,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有什麽东西极快地闪过。是震惊,是评估,或许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更复杂的情绪。他显然看出了陈盛状态极差,差到了足以影响任务危及安全的程度。

陈盛稳住呼吸,压下喉咙口的痒意,避开Vegas审视的目光,垂下眼,用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低低地说:“对不住,‘幽灵’先生,我有点伤风。”

他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也暴露了自己致命的虚弱。他不敢看Vegas,生怕从对方眼中看到失望怀疑,或者是他最害怕看到的,因为认出他这副狼狈模样而可能産生的任何一丝怜悯。

这次的重逢,没有电光火石的对视,只有一方病入膏肓的迟缓与另一方深不见底的沉默。陈盛用他残存的意志力,勉强维持着“礁石”的躯壳,但这副躯壳,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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