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宴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路修见状立刻跟了上来:“叶老师,你想要找什麽资料?”
“不要多问。”叶宴刚说完,眼前瞬间一黑,他腿一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路修眼疾手快地直接拦腰接下了叶宴,等叶宴站稳,他伸手在叶宴眼前晃了晃:“这麽快?今天有三个小时吗?”
叶宴拍了他一下:“咸吃萝卜淡操心,和你有关系吗?”
路修擡起胳膊让叶宴搭着,他欠嗖嗖地道:“当然有,叶老师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少说废话,快点带我去图书室。”
档案室在学校里比较偏僻的一栋老楼里,因为已经到了下班点,叶宴怕档案室关门,就一路上催着路修快些走。
路修一边心里觉得叶宴事多,一边带着笑讨好叶宴。
讨好叶宴这麽多天,路修也算了解了一些叶宴的性格,叶宴这人脾气大毛病多,做什麽都有讲究,喝水必须是微微有些烫的温水;脱下的衣服必须架起来,一个褶皱都不能有的;吃酥皮糕点也只吃刚出锅冒着热气的。
而且还不允许别人碰他,尤其是当他看不见的时候,除了他快要摔倒的时候扶他一下,其馀时候只要一碰他就拧着眉躲开,一副被流氓欺负的烈女模样。
路修脸皮厚,从小被父母骂习惯了,对于叶宴说他那几句,他也不痛不痒的。
有时候他实在忍不了,就只能想象自己以後打败他,看着叶宴趴在他面前认错的模样。
最好还是那种声泪齐下的忏悔,就是不知道叶宴哭起来什麽样子?会不会像那些小姑娘一样哭起来抽抽搭搭的。
?他为什麽会觉得叶宴哭起来像小姑娘?
也许是因为……
他想着转头看向叶宴,落日的馀晖照着叶宴金色的头发,白到透明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的肌肤,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但偏偏拧着眉,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路修扭过头,看来面由心生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叶宴美丽的皮囊里不知道装着怎样一颗烂透的黑心。
等他们走到图书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本打算找门口的保安登记一下,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于是路修就写了一张字条放在了桌子上。
为了不浪费时间,路修连忙带着叶宴往地下二层走去。
因为已经到了晚上,地下常年没人来,所以也没有开灯,路修一手拿着手电筒,一边撑着叶宴,下楼的时候,他本来想牵着叶宴的手,还稳一些,但叶宴却反手重重地打了他一下:“你干什麽?!”
路修好心好意想要扶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打他?
但他不敢发火,只能说:“这里太黑了,我怕叶老师摔倒。”
“我本来就看不见。”叶宴无语。
路修嘿嘿傻笑:“叶老师要找什麽,我自己过去找吧,您在这里等着就好。”
“我和你一起过去,这里的东西带不出去,找到了你帮我拍个照。”叶宴提醒,“记得拍照的时候不要手抖,照片一定要清晰,一页一页仔仔细细拍。”
路修学着叶宴的模样,摇头晃脑,结果听到叶宴突然停了下来:“你在干什麽?”
路修愣住忍不住伸手在叶宴眼前晃了晃,见叶宴没什麽反应,他才嘴硬道:“我在记叶老师说的要求啊。”
“往里走,倒数第二排。”路修带着叶宴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等走到倒数第二排的时候,“最顶层,最厚的那本书拿下来,够不着就搬个凳子。”
路修挺了挺腰板:“叶老师,你说这话就有些侮辱人了。”
当年叶宴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只有16岁,个头稍矮一些,每一次拿最上层的东西都有些困难,但他又不喜欢求助人,所以只能趁着天黑自己偷偷过来。
有一次他踩着凳子取最上层的资料时,突然听到身後传来脚步声,他瞬间一惊,本想从凳子上跳下来,结果因为那木凳年限已久,有一条腿不堪重负地断了,于是叶宴直接从凳子上掉了下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屁股着地,就被人从後扶着腰接住,等叶宴站稳回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沈正仪。
那时的沈正仪和现在不一样,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嘴欠嗖嗖的,而且很喜欢抓叶宴的小辫子,被他抓到自己踩着凳子取资料,简直是耻辱中的耻辱。
果不其然,沈正仪看见那张已经散了架的凳子,挑了挑眉:“叶同学,有困难你完全可以找我帮忙的。”
叶宴推开他:“我只是坐在上面看书而已,而且最上面我够得着,用不着你管。”
因为太黑,叶宴看见沈正仪似乎笑了一下,但那时的叶宴以为沈正仪是在嘲笑他:“你也没比我高多少,笑什麽?”
沈正仪“哦”了一声,从最上层取下刚刚叶宴想要取的那本书,在叶宴面前晃了晃,等叶宴说了“谢谢”想要抢过来的时候,沈正仪却立刻举起了手:“我也要看,等我看完放回去,你再自己取好了,反正你也没比我矮多少。”
叶宴听後凑近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太过分!”
沈正仪看着猛然靠近的叶宴,明明环境昏暗,他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叶宴那双明亮澄澈的蓝色眼睛,以及耳尖上泛起的红。
一瞬间,他的心莫名其妙地砰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