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星的阴雨
秦家审讯室。
言澜脖颈被铐上沉重的腺体锁,双手戴着封锁精神力的禁锢环,身体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重压之下,言澜低垂双眼,他精致的五官褪去怯懦,弱柳扶风的姿态淡去,反而散发出一种沉静的气质来。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再次推开。
秦知流换回了以往常穿的衬衫西裤,只有发型还残存着庆典上温柔的影子,他坐在言澜对面,态度异常平和:“陆译不知道你要做的事吧。”
“…嗯。”言澜还是不敢看他,“我怕说出来,他就不带我来了。”
他鼓足勇气:“我做的事跟他没关系,可以…不要连累他吗?”
秦知流忽然笑了:“你们彼此利用,倒也对彼此情真意切。”
陆译挑拨言家真假少爷的关系,是为了试探秦知流,偏偏事情暴露面对秦家责问时,他表示言澜受他指使,後果他一力承担。
不过秦知流没理他,让陆围常带的人把他压回去了,估计——也就打断条腿吧。
“说说吧。”秦知流把封锁盒丢到桌上,“光脑里的直播插件是谁给你的,背後又是哪一位?”
言澜定定地看向他:“我不想说。”
“搞清楚状况。”秦知流扬眉道,“陆译愿意替你担保,说了,不是没可能放你一马,若是不说……”
言澜摇着头,喃喃低语:“我不说,不想说。”
他突然拔高音量:“我早就该死了!”
他是叛徒,叛徒落得这种下场,是罪有应得。
“凭什麽是你?为什麽是你!”大颗大颗的泪珠沿着面颊滚落,言澜咬紧牙关:“雪儿是你亲妹妹,你都能害得她生死未卜……”
“明明是那麽冷血的贵族,怎麽一场直播,一次作秀,就有那麽多人被骗,他们相信你,对你心生崇拜,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秦知流冷不丁打断他的宣泄:“这就是你直播的原因?但他们不需要知道。”
秦知流拿起手帕,他无视言澜的躲避,单手掰正他的脸,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他们只要往我指的方向走就是了。”
言澜浑身发抖,口中血气弥漫,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没穷过,你不知道。”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当贵族成为底层民衆的信仰,我们还有站起来的那天吗。”
“我们?”秦知流向後一靠,“你还以为自己叫听澜吗。”
言澜只觉喉头梗塞,吐不出只言碎语。
那是他被言家找回之前的名字。
听澜好像是他的污点,他的不幸。因为旁人的疏忽,他没有锦衣玉食,而是不得不汲汲营营,谨小慎微地活着。
他生长在福利院,没遇见纯粹的好人,也没碰到彻底的坏人。
他磕磕碰碰地长大,但名为生存的巨兽死死追在他身後,他日复一日地努力奔跑,疲惫不堪的心却叫嚣着自由,渴望的幸福。
无数个麻木与痛苦争锋的雨夜後,听澜成为了反抗军的一员。
反抗军像一颗希望的种子,即使脚下泥泞,身处困苦——它教会他擡头,看向无垠浩瀚的星空。
它们说,他将成为命运的主人,他将锚定想要的未来,如溪流漫入裂土,贫瘠的心灵在这一刻焕发新生。
那是他最痛苦,最振奋,又最像人的时候。
……直到言家接他回家的那天,他好像得到一张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整个人被埋在香甜又热腾腾的盛宴中,分外饱足。
只是…只是再也看不见星星了。
“是我先背叛的。”言澜惨笑着,“就这样吧,杀了我,我和它就两不相欠了。”
秦知流:“谁说我要杀你了?”
“别擅自脑补好不好,一脸蠢样。”秦知流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跟联邦内应的数值差远了,你是反抗军的人?”
言澜心头一跳,不说话。
秦知流瞥一眼光脑上猛涨到136的心跳:“……”
“三天内我会让你跟陆译结婚。”秦知流摆正椅子,口吻毫无商量馀地,“婚後言家会往你名下挪一套别院,往後除了需要伴侣露面的场合,你会一直住在那里。”
“你就当我杀了听澜吧。”秦知流往外走,拉开门前背对着他道,“从今往後,你只是一个omega。”
另一边房间内,桌上摊着几份纸质资料,秦家三个候选人聚在一起,面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