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笑容满面的舒玉,又看看柴房里那盆散着怪味的糊糊和杨老爹生无可恋的脸,完全搞不懂状况。烂得好?帮忙?小小姐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爹!小叔!快来!”
舒玉可不管周云的迷茫,立刻挥“人尽其才”的精神,对着刚放下锄头、不明所以的周家父子(周老爹和周雷)招呼,
“快来帮帮阿爷!把这盆宝贝洗干净!”
周家父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杨老爹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赶紧放下锄头凑了过来。一看到木盆里那堆东西,周老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周云更是下意识地捂了下鼻子。
“东家,您歇着,这脏活我们来!”
周老爹连忙上前,把快要洗到灵魂出窍的杨老爹替换了下来。他和周雷接过笊篱,学着杨老爹刚才的样子,屏住呼吸,开始接手那“搓烂泥”的活计。两人动作虽然也僵硬,但效率明显高了不少。
杨老爹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退到柴房门口,扶着门框大口喘气,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老脸上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苍白。
杨大江和杨大川兄弟俩对视一眼,默契地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就想往堂屋溜——这柴房的气氛太诡异了,那味儿也实在上头!三十六计,走为上!
“阿爹!小叔!”
舒玉清脆的声音如同魔咒,精准地定住了两人鬼鬼祟祟的脚步。她像只小蝴蝶般飞扑过来,一手一个,精准地揪住了杨大江和杨大川的衣角,仰着小脸,笑容甜美得能滴出蜜来,声音更是甜得腻:
“别走嘛!正需要你们呢!力气活儿!”
杨大江看着闺女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毛毛啊……啥……啥力气活儿?你爹我……腰有点疼……”
杨大川更是脚底抹油,试图挣脱舒玉的小爪子:
“哎呦!毛毛!小叔突然想起来……地里……地里好像还有点草没锄完!我……”
“阿爹腰疼呀?”
舒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关切”,随即小手指向周家父子刚洗完第二遍、捞出来堆在干净木盆里、颜色浅了许多但依旧是一大坨的湿漉漉纤维糊糊,
“不用弯腰!看!把那盆宝贝搬到石磨那边!用大石臼!舂碎它!越碎越好!然后再用石磨磨!磨成最细最细的浆糊!就像……就像磨豆腐那样!”
杨大江兄弟俩看着那盆分量十足、湿漉漉的糊糊,再想想沉重的石臼和石磨,只觉得眼前一黑。
“啊?这……”杨大川苦着脸,还想挣扎,“毛毛,这……小叔真得去……”
“小叔——!”
舒玉猛地拖长了调子,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十二万分的“真诚”和“依赖”,小身子还撒娇似的晃了晃杨大川的胳膊,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我和小叔最——好了!小叔力气最大了!这点小事儿,小叔动动手指头就搞定啦!对吧?好小叔求求你啦”
这声音!这眼神!这晃胳膊的小动作!
杨大川只觉得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胳膊直冲天灵盖!心里那点抗拒瞬间被击得粉碎!他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能认命地、带着点被糖衣炮弹击中的晕乎感,瓮声瓮气地应道:
“行……行吧……”
杨大江看着瞬间被“策反”的弟弟,又看看自家闺女那“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弯下腰:
“得!搬吧!谁让是咱家大宝贝吩咐的呢!”
兄弟俩一人一边,龇牙咧嘴地抬起那沉甸甸的木盆,吭哧吭哧地往院子里放石磨的地方挪去。放下盆,杨大川认命地去杂物棚搬那沉重的石臼,杨大江则吭哧吭哧地把许久未用的石磨盘清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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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廊檐下,颜氏、元娘、刘秀芝,还有帮忙烧完热水、刚梳洗过的周婆子和凤儿,正凑在一起说话。颜氏脸上的血痕涂了药膏,看着没那么吓人了,元娘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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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院子里这热火朝天、鸡飞狗跳的一幕——
杨老爹扶着柴房门框,一副劫后余生、生无可恋的虚弱模样,脸色苍白,仿佛刚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神。
周家父子在柴房门口,对着又一盆清水,屏息凝神、如临大敌般继续揉搓着那堆“烂泥”,动作僵硬,表情肃穆。
杨大江兄弟俩吭哧吭哧地抬着沉甸甸的木盆,放到石磨旁。杨大川正咬牙切齿地搬着沉重的石臼,脸都憋红了。杨大江则拿着大木杵,对着木盆里那堆湿漉漉的纤维糊糊,高高举起,带着一股无处泄的狠劲儿,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