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谢轻鸿还是知道了裴渡要出海领兵的事,她如今已经不怕渡江,但对于广阔又神秘的海面还是有一丝恐惧。又鉴于裴渡上次出海剿匪却受了重伤的事,她对于裴渡出海有一种微妙的情绪。
裴渡尚未察觉,南王妃却已经知晓,趁着裴渡出门时,和谢轻鸿道:“阿渡常年在外头东奔西跑,他长这麽大,在家里待的时间还不到一半。他年纪尚小时,我也曾担心得夜不能寐,怕他在外头受伤没人看护,怕他真出了什麽事,什麽都怕,偏偏他父王只说他要锻炼,也不叫他回家。”
谢轻鸿心揪了起来,想起裴渡十岁时就能反杀侍卫,十四岁就去偏僻的山寨里救人,他像是一个孤独的侠客,独自仗剑走天涯,似乎并不需要毫无意义的担忧。
她垂下头有些恹恹,明明裴渡还在越城,可她就已经很担忧了。
南王妃摸摸她的头,又坐近一些,温言软语道:“後来啊,看他越来越独立,就像翺翔天地的鹰隼,高高飞在天上,我都怕他飞走就不回来了。”
谢轻鸿有些疑惑,在王府的这些日子她能感觉到他们一家的感情很好,南王和裴渡虽然时常针锋相对,但在许多事上都不会含糊,南王妃更不必说,南王爱重她,裴渡也尊敬她。
裴渡怎麽会飞走就不回来了呢?
南王妃眼神落在窗外的桂树上,像是陷入回忆一般:“他那时候还是少年郎,就那麽坚定地和我说,他不想永远待在家里,所以自那之後我就知道,这王府困不住他,只能将担忧都放在心底。不过如今可不同,这里有你,他就算爬也会爬回来。”
谢轻鸿被这形容逗笑了,裴渡怎麽会爬回来,不过心里确实松快很多。裴渡领兵作战多年,上回出海受伤也是意外,若她一直担心,倒让裴渡分心了。
南王妃确实温柔又坚强,难怪能压制住南王那般说一不二的性子。她好几回都看见南王在王妃面前吃瘪,偏偏一句重话也不曾多说,就纵容着王妃对他发脾气。
这般鹣鲽情深,还真不像望京里以前传言的南王仗着权势横刀夺爱。
谢轻鸿却不知道,裴氏恶霸行径由来已久,只不过她碰到的这个恶霸,集列祖列宗之风,竟懂得僞装克制扮弱势,也晓得置之度外装无辜。
“我还没有出过海,母妃,裴渡他以前也常出海吗?”
南王妃道:“倒也不常,以前南地险地很多,犯不着出海。”换句话说,南地就够裴渡折腾了,根本不必去海上兴风作浪。
因为南王和裴渡两人都出门有事,午间不在府里用膳,谢轻鸿便和南王妃一块吃,然後就发现她们俩的口味确实十分契合,都是酸甜口偏清淡。看美人用膳实乃享受,谢轻鸿饭後正要告退,出去走走消食。
南王妃却叫住她道:“我叫人给你做的衣裳好了,快来试一试。”
盛情不好推却,谢轻鸿怀着期待跟着南王妃进了试衣的房间,然後一个下午就再也没有出来。久到阿月偷偷怀疑:“姑丶夫人是不是被王妃罚思过了?”
她还不是很习惯称呼自家姑娘为世子夫人,阿星恨铁不成钢瞪她一眼,叫她谨言慎行:“这话该不该说你不知道?王妃向来和善,何况世子夫人更无错处,怎会受罚?不许胡说。”
阿月讪讪,谁叫她这些日子已经在王府内混熟,将一些旧事打听得七七八八,王妃看着性子软,可在南王面前从不示弱,就算吵架也不低头。连南王都不怵,她实在为刚嫁入王府的姑娘发愁。
在房间内的谢轻鸿却觉得这与受罚也差不多,一下午换了五六套衣裳,从里到外都是不同搭配,还有不同的珠钗发饰。
南王妃一开始还很端庄,只说叫她试试衣裳。她乖巧地换了两身,觉得衣裳都很好看,倒是比郑璎珞重生归来引领潮流的新奇式样更得她喜欢。
然後南王妃就忍不住上手给她换珠翠了,换完之後又觉得她妆容浅淡,着手给她梳妆点花钿。谢轻鸿只觉得南王妃好像得了个娃娃,玩的不亦乐乎。
谢轻鸿换的最後一身是那身士子服,泛着流光的白色长袍外还有两层罩纱,四指宽的腰带束着她纤细的腰肢,满头青丝只简单用木簪束了发,绑上了与罩纱同材质的发带,洗去艳妆便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俊秀又飘逸。
南王妃捧着心都觉得要化了,终于没忍住一下午的蠢蠢欲动,上手摸了自己觊觎已久的软软脸颊,毫不掩饰地赞叹:“轻鸿真好看,又乖又好看,怎麽打扮都这麽好看,你阿娘怎麽这麽会生。母妃这里还有好些漂亮衣裳,明天再过来试试好不好?对了,还有冬装,我今日刚得了几匹兔毛领子,毛绒绒的很暖和。”
面对南王妃期盼的眼神,谢轻鸿抿着嘴,真的很难拒绝。
不过换衣裳折腾一下午实在是体力活,她也懒得再换,穿着士子服回到自己房间,晚膳只用了半碗饭就歪倒在了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浅眠里惊醒,天已经完全黑了,院中点了灯,只是夜晚风大,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窗缝没有关严实,漏了些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