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裴春之不敢置信地问。
“听见了。所以你吃了什麽?”
“……”
裴春之好不容易从干涩的回忆里抠出来今天的晚餐:“土豆丝,茄子炒辣椒,干煸鸡块。”
“好吃吗?”
“还行,有点太辣了。”
沈星映又问她:睡得怎麽样?床舒服吗?冬天的被子厚吗?最近有晒过被子吗?明天要几点起床?有吃过宁杭本地的特色菜吗?
裴春之一个一个回答过去,说着说着,那股愤怒就不知不觉消失了。裴春之摸摸鼻子,忽然发现自己掉下几滴眼泪。她又不说话了,沈星映也不催促她,转而说起他那里的天气,人群,学校环境,集训有趣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麽沈星映的环境音很吵,裴春之把手机稍稍拿远一点,她忽然说:“我今天很不开心。”
“嗯,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
沈星映略微得意地说:“我就是知道。”
“哦。”裴春之不知道说什麽,她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她低下头看看屏幕,吓了一跳,“我们都打了一个小时了?”
“我也没发现,时间过得好快。”
裴春之抱怨:“你那边好吵,集训队在干嘛?”
“不好意思。”沈星映捣鼓了一阵,他大概戴上了耳机,然後又问:“现在呢?”
“好一些了。”
沈星映说了一些数学集训队的奇葩事情,比如逆天妖孽的十三岁天才选手,比如菁华中央宣传的暗暗互相挤兑。裴春之露出微笑,她拿着手机走出门,在集训的学校里乱转。夜晚很明亮,有一种秋露深重的味道,她偷偷拿手机搜地图,看周围最近的河在哪儿,她找了找,发现有两公里远。
好远。裴春之松了一口气,她把地图软件的窗口关掉,心里很轻松地想:太麻烦了,下次吧。
她走到校门口了,保安认识她,向她眨眼睛,裴春之微笑。
门口的地方可以看见外面马路上偶尔穿梭的汽车,令人感到安心的声音。她静静地站着发呆,听沈星映话唠地从南扯到北,不知什麽时候话题已经跑到了沈星映小时候掉到泥坑里的事情。
她时不时嗯一声,表示她还在听。
远处有一些不一样的声响,裴春之慢一拍擡起头,刚刚的保安大叔招呼她,她不明就里,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
天气很冷,保安走出保安室,一边跺脚一边大嗓门地说:“哎!小裴,你来!你来!”
“这个——正好嘛!这个小夥子说是来找你的,你认识他吗?不认识我不敢放进来的哦……”
保安大叔絮絮叨叨地说下去。
裴春之听见心脏缓缓膨胀又缩紧,宛如冬日踩入绵厚雪堆的声音。
一下,一下。
沈星映隔着学校大门的栅栏望着她,穿着莲高的校服,戴着一个灰色长毛巾,把脸围着,露出冻红的上半张脸。
他发现裴春之,惊喜地伸出手,整个手被衣服和手套包着,显得很臃肿,傻乎乎地在空中挥动。
裴春之跑过去。
“你,你。”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为什麽过来?”
“对不起。”
沈星映说,“我觉得你说话语气不对劲,所以先斩後奏了,不过,我只是想来找你吃顿夜宵。”
“先斩後奏。”裴春之傻傻地重复沈星映的话,她有些压不住自己流泪的冲动,她把铁栅门打开,对保安说:“我认识他,没事的。”然後走出去。
“你什麽时候决定来找我的?”
“这个……”
沈星映明显不乐意说。
“什麽时候?”
“你说,‘和你有什麽关系’之後,我立刻买了高铁票,就来了。”
裴春之干巴巴地说:“数学决赛集训在鹿云,鹿云到宁杭要一个多小时高铁。”
“不远呀。”沈星映小声说。
“如果我在北京呢?你为什麽这麽鲁莽?”
“如果你在北京,那可能你要凌晨才会见到我吧。”
“……”
沈星映咳嗽两声,侧过脸说:“我们选一下烧烤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