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死于1990年11月23日。死因是腹部的刀伤,流血过多,最後不治身亡。死的时候,巷子周围的居民都已经睡了,商户也都关门了,所以没人看到凶手。
“尸体在23日早上5点左右,被一个早起赶路回乡的外地人发现,之後报警。但是凶器被带走,也没有证人,就成了一桩悬案。”
班青蹙了眉头,不解地问道:“我记得耿家婶子说他去喝朋友的喜酒,喝这麽晚,他朋友不管他?”
梁斌又将卷宗往後翻了几页,不多时就找到了当年证人的记录。
“嗯……他朋友说当晚客人走得差不多,就剩耿攀一个,他喝酒喝高兴了,一直不愿意走。耿攀名声不好,作为主家不好留他,所以就装作不知道,至于几点走的……他也不清楚。”
班青脑中浮现出河阴村老人和耿家婶子欲言又止丶讳莫如深的模样,心中有些明白了。
耿攀那样的人,留他在家反而容易招惹祸事,于自己家名声也不利。
可毕竟是来喝喜酒的朋友,直接撵人又说不过去。
干脆不挽留,也不拒绝,由得他去。
只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样的惨事。
深夜,聚业小区周琳的家中,两个人正压着声音说话。
一场争吵正在酝酿,即将爆发。
“妈,我求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吧!我,我保证,这是最後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
周凯穿着短裤,裸露出膝盖,直挺挺地跪在周琳面前。
周琳这几天一直睡不着觉。
每到深夜,恐惧就从脚底一路爬上她的天灵盖,在近40度的天气里,凉得她心底跟冰窖一样。
听到周凯的话,她更是心力交瘁,一股莫名的烦躁冲上头顶,让她几乎忍不住一脚踹过去。
她用力捏紧拳头,又松开,抓紧了头发。
“我已经说过了,上次就是最後一次。我已经帮你收拾了一堆烂摊子,现在你爸也没了,我也再也没有精力处理你的破事儿!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我反正是帮不了你了!”
周琳说着,从沙发坐起来,起身打算回到卧室。
她的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左手猛地捂住肚子。看来胃病又犯了……
“妈,我求你了,你再帮我一次!就这一次!
“他们说了,如果我再不还钱,就要爆我的通讯录,给我同学丶朋友还有你们都打一遍电话,还会到学校去找我!到时候可就人尽皆知,我一辈子都擡不起头!
“你再救儿子一次吧!这次还完了那些人的钱,我就改邪归正,一辈子不再赌博,不再借高利贷!我以後一定好好孝敬你,连着我爸对你的亏欠一起还你!”
周凯的膝盖上已经乌青一片,也顾不上疼痛,看见周琳要离开,赶忙跪着走向她,死死抱住她的腿。
她记得上一次周凯如此抱住她大腿的时候,还是在他幼儿园的时候。
那时候由于汪明远工作调动到关图中学,周凯也跟着换了个幼儿园。面对一群陌生的稚嫩面孔,性格上并不活泼的儿子,抱着她的大腿不愿意撒开,一个劲儿的扑倒在她怀里,让她带着他回家。
但是,再不愿意去新的幼儿园,再不愿意认识新的小朋友,她耐着性子哄一哄也就好了。
一直如此听话乖巧,成绩好,性格也好,一路顺风顺水,结果偏偏在大学翻了船!
周琳怒从心头起,胃上的疼痛激得她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人尽皆知!擡不起头!你现在知道了?早的时候干什麽去了?我背着你爸替你还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有还完的时候吗?周凯你还是不是个人?你爸刚去世几天啊,你就死缠烂打地管我要钱?
“我告诉你,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扯!儿大不由娘,你的人生,你乐意活成什麽样就活成什麽样!你看看这个家,啊,这些个家具电器的,你要是看上什麽就拿去卖,我反正一分钱也没有!”
周凯似乎是被骂得狠了,鸵鸟一样埋着脑袋,一声没吭。
就在周琳以为他快放弃的时候,脚边的人却猛地仰起头,阴恻恻地看着自己,瞪大的眼睛里,好似淬了剧毒。
“妈妈,我的好妈妈,你怎麽会没有钱呢?我二叔和小叔的钱,还有我那没见过面的姥爷留给你的钱……怎麽会没有呢?
“我爸……我怎麽求他,他都不愿意给我钱,不愿意救我一次。难道……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周琳险些站不住,吓得後退几步。
她看着眼前带了几分冷笑和讥讽的儿子,心头溢满了不安,“你……什麽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麽?”
周凯不言语,继续笑着,笑得越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