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季希音的请求,在昌顺伯被废後,抹去了她作为长宁郡主的身份。对于她来说,郡主的身份无关紧要。
父母双亲不在身边,好在还有姨母带着两位梁修梁佩兄妹俩来送嫁。本来周暄欲提前置办一间大宅院给季家人住,也方便季希音出嫁有个娘家回门省亲。
孰料顾相听说後,表示他可是季希音认的干祖父,坚持要求她从顾府出嫁。
季希音拗不过老人家,也实在感激顾相的相互之情,顾相如今孤身一人,她不愿伤他心,与周暄商量妥当後,便提前几日搬进了顾府。
顾相掏出大半辈子的积蓄给她做嫁妆,季希音屡屡推辞,顾相板着脸抖着胡须佯装斥责:“祖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要这些作甚?你放心,你姑母那里我给她留够了。”
顾相说的姑母,是他嫡女,正经的相府小姐,可惜季希音从未谋面。
她眸中蕴着热意,感念顾相的恩情,她郑重地伏地磕头:“如此,希音却之不恭。惟愿祖父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新婚夜前夕,烛光将姨母的身影拉得很高。姨母撩开她鬓边的碎发,语重心长:“希音,这麽多年,姨母瞧着你模样一点点长开,你的眼眸同你娘的最像。”
“想不到,如今你居然嫁入了侯府,姨母没有什麽能留给你的,只想着你能过得幸福便好,若是哪日受了委屈,可千万别憋着,姨母那你可以随时回来,纵使姨母斗不过侯府,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季希音埋入她怀中撒娇:“姨母放心好了,若是周暄敢欺负我,我一定有法子治他。”
“你啊——”姨母摇头失笑,收住心中的怅然,又同她说了许多夫妻相处的经验,末了,塞给她一个小匣子,语气含糊:“姨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的,只能留给你自己领悟,匣子里是姨母替你找来的驭夫秘籍,你抽空看看。”
季希音一头雾水,依言收下匣子,可实在太困,又想着第二日要早起梳妆,便随意将匣子放在一旁,琢磨着哪日有空再翻看。
大红鞭炮噼啪作响,在满堂宾客的喧闹声中,季希音扶着喜娘的手下了轿辇,顺着脚下铺好的青布前行,在她前方,夏想手捧镜子,一路倒退,引导她跨过马鞍丶干蓦草和一杆称。
在礼部派来的嬷嬷教导下,她熟悉了三日婚事流程,此刻却还是万分紧张,无暇顾及耳边的打趣声,只能注视着脚下的方寸之地,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唯恐出半点差错。
一双大掌蓦地握上她的手,周暄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跟我来。”
她忽地想笑,内心甜如蜜糖,什麽流程礼仪瞬间抛诸脑後,稳步跟在周暄身旁,要做什麽怎麽做他都会低声提醒。
直到眼前忽然一亮,喜帕被轻轻挑起。周暄双眼溢满星光,含笑望进她的眼里,她笑着笑着,眼眶一酸,眸光如秋水晃了一晃。
喜娘赶忙劝道:“新娘子这时候可不许落泪,忍住,忍住!”
喜娘的话逗笑了围观的女眷们。
季希音含羞垂首,鬓间的流苏坠子轻轻晃动,颤动的睫毛遮住了她慌张的眼神,却从馀光里瞧见了周暄垂在一侧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好似对她勾了勾。
她心中更慌了,连耳尖都泛起淡淡的粉色。
在喜娘的安排下,两人各剪下一缕秀发,缠绕绾结,由喜娘郑重放到绛色锦囊中。
行过合卺之礼,聚在喜房里的人群终于被赶走,喧闹瞬间消散而去。
季希音长吁一口气,擡眸间却见春念揶揄的眼神。
她紧张忙问:“是不是我方才哪里做错了?”
春念含笑摇头:“奴婢是觉得,夫人太美了,你是没瞧见,侯爷眼睛落在你身上都没移开过半分。”
季希音嗔她一眼,眸间尽是风情。
春念伺候她拆掉发间的繁复朱钗,再去除身上累赘的嫁服,终于浑身轻松,活动着脖颈向春念撒娇:“我饿了。”
“夫人放心,饿不着你,侯爷早就吩咐夏想盯着厨房了,这边热闹一停,就立马将吃食送来。”
话音刚落,夏想带着两名新来的婢女推门而入。
“姐姐又在说我什麽坏话?”
“哟,我哪敢,你现在可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侍女。”
“夫人,她又打趣我。”
从初次入京到现在,夏想又长高了几寸,圆脸上的婴儿肥渐渐削减下去,露出精巧的下巴。近来又跟着碧云学了些规矩,若是说话再谨慎些,确实堪为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
春念早在两月前就许给了张家书生,她本来还想回季希音身边做个管事娘子,可前两日诊出了喜脉,只得等生下孩儿再说。
季希音知晓她的身子,将她拉着坐下:“你可不能太过劳累,忙碌了一日,快些坐下陪我用些吃食。”
春念正经微词:“夫人可莫要太过惯着她,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若是出门在外坠了夫人和侯爷的名头,那可不行。”
“我才不会呢,我现在可懂事了。”夏想将炖好的牛乳燕窝粥丶金丝春卷丶鸡汤小馄饨并几样小菜一一摆好。
“好了,我肚子还饿着呢。”季希音腹中饥饿,没空搭理她们俩的“内斗”。
饱餐一顿後,沐浴更衣,季希音换上一套轻薄的绛红寝衣,映得她脸颊粉嫩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