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为谢姨母庇护之恩。”
姨母发现她对制香颇有天赋,眉目和善亲手教她制香,告诉她:“女子立世,须得有自己的依仗。”
後来,她才明白,姨母所说的立世,只不过是後宅之世。
梁佩无措地道:“希音,你这是要如何?”
季夫人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苦笑着摇头:“想我多年苦心,都是为了什麽。”
“希音感念姨母恩情,只是姨母所授同希音所思截然相反,您或许不认同我,但我还是想坚持自我。希音不孝,让姨母费心了。”
季夫人手指攥紧又松开,她颓然地将桌上的一个小匣子递给梁佩。
“这是你姨婆当年从宫中带回老家的物件,据说是宫中贵人所赐,本是一对,我留了一份给梁佩,这份给你,你好好收着吧。”
季希音伸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支精致的羊脂玉荷叶莲花簪。
“你姨婆单名莲字,当年甚得宫中贵人喜欢,因此以她的名打造两支莲花簪赐下。”
“多谢姨母。”
从小院出来,马车上,季希音都不停摩挲着手中的莲花簪,簪体通透冰凉,是上好的羊脂玉,也不知那位素未蒙面的姨婆究竟是何许人也。
翌日,陆惜君如约乘马车来接走希音,一同的还有蒋时薇。
“姨母前日回京了,独留蓁蓁在田庄,听说承恩侯夫人亲自过去守着,以蓁蓁的性子也不知她能否坚持的住。”
“你别担心,我母亲同承恩侯夫人是手帕交,夫人性情温婉,想来不会为难蓁蓁的。”
在小姐妹面前,季希音不会将忧愁挂在脸上,言笑晏晏道:“对蓁蓁来说,也是另类的体验了呢。”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停在福寿坊的慈恩巷口。
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孩童成群的跑来跑去,花白头发的老人衣衫褴褛,神情麻木。
孩童们见有马车来了,围着作揖喊着“小姐们有礼了”。
陆惜君早有经验,示意丫鬟从随身包裹里掏出大把糖果,孩童们拿到糖果,脸上绽放甜美的笑容。
穿过狭窄的慈恩巷,地势相对开阔起来。
前面隐隐传来孩子们郎朗读书的声音。
季希音环顾四周,不解地问:“惜君,为何奔跑的孩童大多是女娃?”
陆惜君:“穷人家,是供不起女童入学的。”
“可这里的学堂不是贵人筹建的吗?”
陆惜君眼神一黯:“不止学堂,很多房舍都是近些年陆续盖起来的,听我娘讲,以前这一大片都是棚户,对于他们而言,能有安身之所便是足够,谁还想着送女娃入学。”
季希音和蒋时薇同时一怔。
大齐云京城,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繁华城池,在这个角落,却还存在着贫瘠荒凉之处。
教书先生见有贵人来了,拘着孩子们像模像样地行礼,一双双纯净又懵懂的眼神注视着她们。
依照之前的商量,她们将携带的笔墨纸砚和衣物分发给孩子们,教书先生拘谨地候在一侧,季希音上前询问。
“夫子,请问您的学堂收女娃吗?”
先生有些慌乱:“当不得夫子,不过多识了几个大字。学堂是贵人所设,眼下未收过女娃。而且女娃子长不了几年便要许人,多学些女红活计便好,没必要来此浪费时间。”
季希音眉头一皱,连学堂先生都这个态度,可以想见这里的女孩子们该是怎样的艰难。
蒋时薇同样的心情,蒋氏族中现在不比从前,但不管男孩女孩,凡五岁便可进族学啓蒙。
想到一路走来看到的一双双纯净双眼,总觉得她们或许可以做些什麽。
“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郡主来了吗?”一声怒喝传来。
一衆婢女围着陆昭然站在学堂门口,一名孩童跌坐在地上,正被婢女呵斥。
孩童五六岁的样子,哪见过这阵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你哭什麽哭,我又没打你,快些起来!”
蒋时薇见不惯来人趾高气昂的样子,跑去扶起孩子,柔声询问有没有哪里摔着,小孩只不停的哭。
“怎麽是你们?”
陆惜君和季希音也站过去,隐隐有和陆昭然对峙的意思。
陆昭然挑眉:“哟,今日要结伴欺负我不成?我可告诉你们,我今日是代表太後娘娘前来捐赠物资的,我看谁敢拦我!”
方才的婢女举起手中的令牌,高声道:“静姝郡主奉太後之命前来,还不速速前来拜见!”
蒋时薇气极,才不管她是太後还是郡主,上前理论:“就算是太後娘娘亲临,也没有欺负孩童的道理。”
陆惜君一愣,她可没想到蒋时薇当着太後令牌的面都敢当面顶撞。
可她没想到的是,还不止一个。
季希音:“太後娘娘慈爱百姓,体恤亲民,断不会容忍有人打着她的旗号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