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惊见旧时痕
期末考试结束後,拖着尚未痊愈的腿,荣秋窈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宿舍。疲惫的身体渴望休憩,但熟悉的枕边,一个憨态可掬的卡比兽玩偶和一包印有“通大”logo的纸巾,却像无声的惊雷,在她心中激起涟漪。衣柜里那件崭新而突兀的红色外套,更添疑云。这些带着强烈个人情感印记的“旧物”,与顾耀川和朋友们口中“恋爱半年”的设定相互印证,却又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失忆的空白处,似乎正被这些细节悄然填补,却又引向更深的迷雾。
回到校园,生活仿佛被右腿尚未完全康复的虚弱和行动时的小心翼翼重新定义了边界。
虽然厚重的石膏已经拆除,但医生反复叮嘱仍需避免剧烈运动,上下楼梯更是要格外当心。
荣秋窈感觉自己像一只刚刚学会重新行走的幼兽,每一步都带着试探性的谨慎。
荣秋窈的活动范围主要局限在一楼的临时宿舍和门外那条短短的,可以晒到一点太阳的走廊。
大部分时间,她与堆积如山的笔记和教材为伴,试图将落下的课程一点点啃噬消化。
室友们轮流送来三餐,变着花样想让她多吃点。
陈桂彤和许琳娜她们也偶尔会来,带来洗好的水果丶系里的最新消息,还有属于校园的,年轻鲜活的气息。
为期两周的高强度复习和紧接着的考试周,几乎耗尽了她身体里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元气。
每一天都像是在和时间赛跑,头脑常常因为过度思考而嗡嗡作响,受伤的腿也因长时间保持坐姿而阵阵酸胀麻木。
但每当她感到难以支撑时,就会下意识地看向手机——顾耀川几乎每天都会发来信息,有时是简单的“吃饭了吗?”;有时是冗长的丶关于某个知识点的总结分享;更多的是在深夜,一句简短的“晚安,别熬太晚”。
这些碎片化的联系,像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着她,也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个“男朋友”的存在,让她不敢,也不能轻易放弃。
12月20日下午四点,当最後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监考老师收走试卷,荣秋窈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但心底却有一种卸下千斤重担般的轻松。
她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考完试,在凌萱和另一位室友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荣秋窈终于回到了自己阔别近两个月的,位于七楼的真正宿舍。
站在宿舍门口,她竟有些近乡情怯般的踌躇。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冬日阳光,细微灰尘和女孩子房间里特有的淡淡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中又带着一丝久违的陌生。
她像一个离家的旅人久别归来,需要一点点重新熟悉这个曾经刻在骨子里的空间。
“慢点慢点,小心门槛。”凌萱提醒着,一边帮她把随身背着的丶装有复习资料和洗漱用品的小包拿进来。另一个室友则已经提前上去帮忙清理了一下通道。
“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荣秋窈由衷地说,声音里带着歉意和感激。这段时间,她给朋友们添了太多麻烦。
“哎呀,客气啥,咱俩谁跟谁啊。”凌萱摆摆手,一如既往的爽利,“赶紧的,先把你的窝收拾出来,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在两人的帮助下,荣秋窈有些笨拙地开始攀爬那通往床铺的梯子。
右腿使不上全力,主要依靠手臂和左腿的力量,每一步都显得有些缓慢和吃力。
终于坐上床沿,她轻轻喘了口气。
床铺还维持着她近两个月前离开时的样子,被褥叠得还算整齐,但边角处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丶柔软的灰尘,在从床帘透进来的光线里轻轻飞舞。
视线落到枕边的位置时,荣秋窈的动作顿住了。
那里,摆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蓝色卡比兽玩偶,材质看上去很柔软,他咧着大大的嘴巴,眼睛是用黑色的线绣成的两条弯弯的细缝,看起来傻乎乎的,却又莫名透着温暖。“左手”上还戴着一根编织红绳。
“这个……”她忍不住爬过去把它拿起来,指尖陷入那柔软温暖的绒毛里,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像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泛起浅浅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