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科大的校门,是一个宽阔的十字路口,此时,红灯亮着,显示着30多秒的倒计时。
荣秋窈一只脚蹬地,另一只脚依旧放在脚踏上,把两只冻得通红丶几乎僵硬的手凑到嘴边,哈气,摩擦,试图唤回一丝暖意和知觉。
手上的动作机械地重复着,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车筐里的快递盒上。
快递的收寄信息栏正对着她。
寄件人信息那一栏,字迹清晰:
寄件人:顾先生
地址:津州……
电话:138xxxxxx12(即使中间几位被隐去,那开头和结尾的数字,也熟悉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当她看清这些信息时,她的手停止了揉搓:
“耀川?是,耀川给我寄的东西!”仿佛是被这个念想吓到一般,荣秋窈猛吸一口气,下意识擡头——红灯不知何时已熄灭,绿灯冷漠地亮着。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力蹬下脚踏板,车轮向前滚去。
所有的谨慎丶观察,都在那瞬间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冲得七零八落。
而比思维更快的是撞击的巨响和剧烈的疼痛。
头部像是被重锤击中,嗡的一声,眼前瞬间漆黑。腿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然後,所有感官极速远离,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姑娘!姑娘!醒醒!你没事吧?”肇事司机惊慌失措地跑下车,反复呼叫都无回应。
司机强自镇定,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并守在旁边,不敢移动伤者。
……
京州市第三人民医院急救中心,某急救手术室门口,气氛紧张。
主治医师语速很快:“初步判断患者因脑部受到撞击,可能导致轻至中度脑损伤,现处于昏迷状态。体表无明显开放性伤口,需进一步检查确认有无内脏损伤;左右腿存在不同程度骨折,右侧较重。必须尽快手术,需要家属签署知情同意书。”
相关医护人员通过从事故现场一起送来的患者的随身物品中找到的手机,经指纹解锁後,向患者通讯录中的“母亲”拨通了电话。
“您好,京医三院。请问是荣秋窈女士的母亲吗?”
电话那头的荣妈妈,对“京医三院”没有概念,但她听出这不是她女儿的声音,且听清了她後半句话。
或许是母女连心,或许是“第六感”,她意识到,女儿那边出状况了。她用她蹩脚的普通话回答了是,
精神开始紧绷,努力听清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的女儿发生了车祸,伤情较为严重,需尽快进行手术,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车祸!哎呦……”荣妈妈的头脑旋即感到一阵眩晕,情绪瞬间过激:“医生啊,医生,救命啊!你们要救救我的儿啊——”
“家属,家属!请您冷静!我们医院会尽全力救治患者的!请您现在先稳定情绪!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
“可是,可是,我们家在桂南啊,天远地远的,哎呀……”荣妈妈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登记患者信息时,其实已经注意到了籍贯。
护士放缓了语气:“阿姨,您先别着急,那您家里有别的亲属在京州附近吗?”
“没有啊诶呦,娃一个人跑去那麽远读书,我们世代都是种地的,在地里干了一辈子农活,哪里去认识京州的人哟……”荣妈妈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
接电话的护士心里一阵发酸,甚至涌起一丝敬佩,这姑娘真是不容易。
“那,您知道您女儿在这边,有什麽比较熟悉的朋友或者老师吗?”
“有!她有同学!还有老师!对了,医生,你给她的同学和老师打电话,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荣妈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的好的,阿姨,您这边保持电话畅通,我们试着联系她的老师同学,有任何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电话挂断後,远在桂南乡下的荣妈妈,握着老旧手机,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神智仿佛飞走,呆呆地看着前方。
急救中心这边,护士挂断电话後,翻看着荣秋窈的通讯录。
除了“母亲”,备注清晰的联系人寥寥无几,大多是连名带姓,难以分辨亲疏。
“刚才该问问她学校具体信息的。”护士有些懊恼。
“听那位阿姨的状态,估计也说不清楚。”旁边的医生叹了口气。
“那怎麽办,总不能不联系了吧。”
“没办法,一个一个试咯。先从星标联系人开始打,实在不行再给她妈妈打一次电话,先让她缓缓。”
星标联系人里,只有一个名字:顾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