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伯母……”
“不用不用,我娘她身子虚,按理说不应日日吃这些甜的,只是耐不住她嘴馋,今日正好戒戒她的瘾。”
高瓮安还是同初见那般善解人意,他见兰姝面露难色,便挑了些好听的,让小女郎心无介怀收下了他的小食。
只是他递过去时,见是兰姝的丫鬟上前接过,眼里闪过一丝惋惜。但也只一瞬,他并未面露不喜,为难小丫鬟。
“凌小姐回去後记得用冰块敷一下脸,夜里再用熟鸡蛋滚开,这样会好得快些。”
兰姝点点头,目光往丫鬟身上探去,小瓷的脸颊已经有些红肿起来,她眉心一蹙,忙与高瓮安分别,拉着小瓷转身走回了家。
而原地的高瓮安见那女郎拔腿就跑,他淡淡一笑,双手负立,迎着朱霞朝反方向离开了凌家,今日他心情甚好。
“小姐,嘶,奴婢不疼,嘶哈。”
兰姝一贯疼她,此刻拿了帕子包了些碎冰往她脸上细细按压。即便她手轻,可也疼得小丫鬟龇牙咧嘴,偏偏她瞧见兰姝眼里的心疼,口中还要说些反语。
“再胡说,小姐就不理你了。”
“嘿嘿,小姐您别生气,小的给您赔罪了。”说完站起身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她顺势拧干手中的帕子,替兰姝擦掉旁人血迹,不多时,一张沉鱼落雁之容尽现她眼前。
“小姐,那位高大人,您……小姐觉得他如何?”小瓷舌头打结,差点心直口快问兰姝是否要将他收入房中。
“他比徐霜霜好。”兰姝语气淡淡,显然未将小瓷的话放在心上。在她心里,她也只不过同高瓮安见过两面而已,连熟悉都谈不上,又哪来的交情?
小瓷本想再问几句,但她见兰姝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何事,便站在她身後替她重新绾发。闹腾了一番,兰姝只除了衣裳尚好,旁的却是失了礼仪,在旁人眼中有些难堪。
“小瓷,男子是不是及冠之後才可以取字?”兰姝在想那个没有字的男子,便脱口而出,想问问旁人的看法。
“是,高大人的老师好像是徐国公爷,看来是他替高大人取的字。也是,他俩日後就是翁婿了,听说两人还是忘年交,一见如故,时常于深夜里手谈。”小丫鬟手巧,谈话之间,兰姝便被她收拾干净,发髻也重新绾好了,又重回了之前的水灵。
“章哥哥好像没有字。”兰姝本想唤他徐青章,但许是顺口,张口便是以前那个称呼。她在心中默念好几遍男子的全名,可收效甚微,那三个字怎麽也说不出口。
小瓷不知如何开口,倘若她家小姐都不知道的事,她也不甚清楚。
“想来应是,应是国公爷忘了……”
说到最後,她声音越来越小,便是她自己都在质疑那话的可信度。男子二十及冠,束发取表字。若是家里在意,便是不用二十,十六十八亦是可以提前行冠礼,就好比宛贵妃名下那位长子。
“若是徐爷爷在世,应当会给他取表字吧。”
兰姝声音哽咽,突然悲从中来,镜子里她面色戚戚,眼神哀怨又缠绵。
小瓷张口欲言,又听兰姝没好气道:“他那父亲竟是个窝囊废,连自己儿子都不关心,却给旁人的儿子取表字!真是个没心没肝的!”
“小姐慎言!”小丫鬟手中的木梳被她猛然松手,掉落在地,她却没有立即去拾,而是出声提醒兰姝。
以往只有兰姝教导她谨言慎行,不曾想她的小姐也有性情的一面。是了,怕是谁遇上这样的父亲都要大失所望,心生凉意,就是不知那位当事人如何作想。
“怕什麽,他一个糟老头子还能吃了我不成?”
深知兰姝如今性子娇蛮,小瓷不敢再顶嘴,心想若她再开口,她家小姐指不定要反其道而行,再恶狠狠骂上那人几回。
“哼,那臭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拎不清,亏他还是朝中重臣,我看还不如,不如,反正不如旁人!”
果不其然,兰姝被她一激,纤纤素手往梳妆台上一拍,震得上头的香粉盒子发生哐当几声响。
“好好好,小姐说的都对。”小瓷好说歹说,总算顺毛,将她的火气降了降。
女郎来小日子时,性子总要躁一些的,婢女小心翼翼伺候兰姝,唯恐她再想起她口中的臭老头。
[1]摘自管仲《管子·国蓄》
[2]摘自白居易《观刈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