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皇子失踪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观音阁坐落在半山腰,被葱郁的林木环抱,远离了宫廷的喧嚣与压抑。
对于芳如而言,这两日的清静,珍贵得如同偷来的时光。
晨起,她会在庭院中静静站立片刻,听着远处传来的丶悠远而沉静的钟声,感受着山间清冽的空气沁入心脾,仿佛能将肺腑中积郁的浊气都洗涤干净。
白日里,她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承皇子身边。
起初,这只是一种寻求心灵寄托和转移注意力的本能,但渐渐地,这孩子纯然的依赖与亲近,成了抚慰她千疮百孔心灵的良药。
她会细致地检查皇子的饮食,亲手试过温度才小心喂下;她会用柔软的棉帕,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孩子娇嫩的脸蛋和小手;她会抱着他,在洒满阳光的廊下轻轻踱步,哼唱着记忆里模糊的丶温柔的江南小调。
承皇子似乎格外眷恋她的怀抱,在她怀中总是格外安静,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地望着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抓住她垂落的一缕发丝,或是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仿佛在回应她的温柔。
这份不掺任何杂质的情感交流,让芳如冰封的心湖,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渗入了些许暖意。
她看着孩子纯真的睡颜,有时会恍惚地想,若这深宫之中,能永远保有这一方净土,该有多好。
然而,宁静终究只是表象。
风暴正在无人可见的暗处凝聚。
太後自那日秘密见过问因大师後,整个人便笼罩在一层冰冷的阴霾之中。
大师那句“此子与凤嗣龙脉,殊无牵连,强行羁留,反损天和”的断言,如同惊雷,彻底击碎了她最後的一丝侥幸与温情。
她独自在禅房里坐了许久,指尖冰凉,心中翻涌着被欺瞒的震怒,以及对皇室血脉被混淆的深切耻辱。
“娘娘,”心腹嬷嬷悄无声息地进来,为她换上一杯热茶,低声道,“大师既已明示,接下来。。。。。。”
太後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沉冷的决绝:“皇帝那里,问是问不出结果的。他既敢做下这等事,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拈动佛珠的速度快得异常,显示着内心的极度不平静,“刑部尚书丶侍郎那些人,口径一致,想必早已被他敲打干净。但哀家不信,这世上真有密不透风的墙!”
嬷嬷会意,低声道:“郑禹在诏狱经营多年,手下狱卒丶文书衆多。陛下能封住堂官的口,未必能堵住下面所有人的嘴。总有人,会为了活路,或者为了别的什麽。。。。。。开口。”
“去查!”太後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动用一切可靠的关系,绕过刑部堂官,直接从诏狱查起!哀家要确凿的证据,要亲眼看到,是谁,用一个死囚的野种,玷污了我大夏皇室的血脉!”
这道命令,如同投入深水中的巨石,必将激起隐秘而汹涌的暗流。
太後心态的巨变,很快便体现在细微之处。
以往,她虽不算极度溺爱,但每日总要见上承皇子几面,逗弄一番,询问乳母皇子起居。
可如今,她几乎不再主动召见。
偶尔在庭院中遇见乳母抱着皇子散步,她也只是淡淡瞥上一眼,那目光冰冷而疏离,再无往日的丝毫暖意。
甚至有一次,承皇子蹒跚着走向她,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她华美的衣摆时,太後竟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仿佛躲避什麽不洁之物。
这细微的变化,如何能逃过时刻关注着太後丶如履薄冰的芷贵妃的眼睛?
是夜,月色凄清,透过雕花木窗,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光影。
芷贵妃将承皇子从乳母处接回自己暂居的禅房。
她屏退了左右,独自抱着孩子坐在榻边。
手指轻轻拂过孩子柔嫩的脸颊,这张日渐长开的小脸,与承儿真正的父亲,有着让她心惊胆战的相似。
连日来的忐忑不安,太後明显的冷淡,以及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越收越紧。
“如果你。。。。。。如果你真是陛下的孩子,该有多好。。。。。”她低声呢喃,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绝望,“就因为你身上流着那个卑贱死囚的血。。。。。。母亲才会被太後厌弃,被陛下当作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我们母子的性命,都系在这谎言之上,摇摇欲坠……”
她越说越激动,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孩子被她勒得有些不舒服,微微挣扎起来,发出细弱的哼唧声。
这声音非但没有唤醒她的慈母之心,反而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囚禁猛兽的牢笼。
凭什麽?凭什麽她要承受这一切?凭什麽这个孽种要成为她一生的污点和枷锁?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陛下或许还会因为她的美貌对她心动,太後或许也不会如此厌弃她……
一个疯狂而黑暗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狠绝,双手高高举起怀中那柔软幼小的身躯,就要朝着冰冷坚硬的地面狠狠摔下!
“哇!”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疼得放声大哭。
那响亮的丶充满了生命力的啼哭声,像一盆冰水,骤然浇熄了芷贵妃心头那簇疯狂的火焰。
她剧烈地颤抖着,看着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上,泪水涟涟,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她……她在做什麽?
“不……不……”她像是突然惊醒,巨大的後怕瞬间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