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鲜血汩汩涌出,在粗糙的地面上汇成一滩暗红。然而即便如此折磨,阿鹿恒依然咬死不知。
“够了。”芳如扔下沾满鲜血的匕首,转身对周凌摇头,声音里带着疲惫,“他不会说的。我们这趟白跑了。”
周凌始终站在帐篷入口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此刻他缓步上前,俯视着奄奄一息的阿鹿恒,眼神冷漠。
突然,他擡起脚,精准地踩在阿鹿恒被刺伤的关节上,缓缓施加压力。
阿鹿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说。”周凌的声音冷得像冰,脚下继续施加压力,“我的耐心有限。”
阿鹿恒终于承受不住,“黑石坡……老驼匠……每月的满月之夜,在驼匠铺後的地窖……”
周凌这才缓缓收脚,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靴面的血渍,对芳如投来一瞥:“你的刑讯,火候还差得远。”
芳如看着地上痛苦蜷缩的阿鹿恒,又望向周凌擦拭血渍的从容姿态,忍不住冷笑:“是了,论起心狠手辣,谁及得上周大人?只是不知这般手段,与那些蛮夷有何区别?”
她故意将“蛮夷”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扫过周凌沾血的靴尖:“莫非周大人以为,踩着别人的骨头说话,就显得格外高人一等?”
周凌不置可否,迅速带着芳如和阿鹿恒离开了吐谷部落。
两个时辰後,周凌带着亲信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黑石坡那间破旧的驼匠作坊。
作坊里透出微弱的灯光,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在里面忙碌。
周凌做了个手势,李佐立即带人破门而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刺目的火光突然从作坊内部迸发,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隆巨响震彻夜空,灼热的气浪将周凌狠狠掀翻在地。
他只觉得耳鸣不止,眼前一片模糊。挣扎着爬起身时,只见那座作坊已经化作一片火海,破碎的木屑和石块如雨点般落下。
“陛下!”李佐踉跄着跑来,脸上带着擦伤和血迹,“我们中计了!”
周凌抹去脸上的灰尘,眼神阴沉地望着熊熊烈火。
在跳跃的火光中,他看见几名侍卫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这一次,他们不仅扑了个空,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李佐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压抑:“陛下,王猛丶孙毅两人……当场殉职。张远重伤,怕是也撑不过今夜。”他每报出一个名字,周凌的指节就收紧一分,“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从您入主东宫时就追随陛下……”
周凌擡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跳跃,映出一双淬冰的凤眸。
那三个亲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心腹,从夏国宫廷到这边陲荒漠,始终不离不弃。如今却在这异乡的爆炸中尸骨无存。
待一行人带着伤员返回临时营地,周凌环顾四周,发现本该在此等候的芳如不见踪影。
他立即命人搜查整个营地,却只找到被割断的绳索,阿鹿恒也不知所终。
周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节捏得发白。
好个贺若,竟敢在他眼皮底下耍这种把戏。
“传令。”周凌的声音冷得像千年寒冰,“带一队人马,屠尽吐谷部落。一个不留。”
李佐领命而去,马蹄声在夜色中渐远。
然而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又匆匆返回,脸色凝重:“陛下,吐谷部落已经人去楼空。帐篷丶物资全都搬空了,连牲畜都没留下一头。”
周凌眸中寒光乍现:“好个金蝉脱壳。”他忽然冷笑一声,“既然阿鹿恒甘愿冒险带走贺若,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那麽……”
他转身看向李佐,语气森冷:“贺若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阿鹿恒的藏身之处。”
李佐立即领会:“臣这就让蔡善审问贺兮远。”
“记住,”周凌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别弄死了。他父亲很可能会来救他,留着有用。”
牢房深处,蔡善听完李佐传达的旨意,眉头微皱。
这几日看守贺兮远,他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倔强。
那孩子明明害怕得指尖都在发抖,却始终挺直脊梁,连一声哀求都不曾有过。
有次送饭时,他甚至看见少年在用地上的稻草练习写字,那专注的神情让人不忍打扰。
“大人,”蔡善谨慎地问道,“那要拷问到什麽程度?”
李佐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弄不死就行。”
蔡善目送李佐离去,转身推开牢门。
少年蜷在角落的草堆上,听到动静立即警觉地坐直身子。
昏暗的油灯下,他那双与某人极其相似的桃花眼闪着倔强的光。
蔡善在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取出了刑具。
铁链碰撞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