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朝着临山镇方向疾驰而去。
行至临山镇外,承儿被颠簸惊醒,揉着眼睛说想要小解。
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树林旁,芳如带着承儿下车。就在他们走进树林时,突然从暗处冲出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氓。
“哟,这小娘子长得真标致!”为首的流氓淫·笑着逼近。
沈父和车夫立即上前阻拦,却被其他流氓围攻。
拳头和脚踢如雨点般落下,沈父年迈体弱,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车夫虽然年轻些,但也寡不敌衆,被两个流氓按在地上殴打,嘴角已经渗出血丝。
承儿被这暴力的场面吓得大哭,一个流氓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小杂种吵死了!”
承儿瘦小的身子被踹得滚倒在地,哭声更加凄厉。
芳如惊恐地看着这些暴民,心中悔恨交加,她想起自己不久前还依偎在周凌怀中,为这些暴民求情。
“陛下,那些百姓多可怜啊。”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那句轻飘飘的恳求造成了怎样可怕的後果。
若不是她劝阻镇压,这些暴民怎敢如此猖獗?若不是她坚持“仁慈”,父亲怎会倒在血泊中挣扎?承儿怎会被人像踢野狗般踹开?
而现在,那些因她请求而束手束脚丶只能勉强维持秩序的士兵,显然已控制不住这愈演愈烈的乱局。
她心中又惊又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扫视着这群流氓,注意到其中一个身材高壮丶脸上带疤的男子似乎是头目。
“这位好汉!”芳如突然提高声音,对着疤面男子盈盈一拜,“小女子家中颇有资财,就住在临山镇上。若是好汉愿意放我们通行,我愿将家中所有金银尽数奉上。”
疤面男子狐疑地打量她:“小娘子莫不是在耍什麽花样?”
“好汉说笑了。”芳如故作娇弱地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沈父和车夫,“我父亲和家仆都已受伤,这孩子又惊吓过度。我一个弱女子,还能逃出好汉的手掌心不成?”
她说着,取下发间一个珠花递过去:“这是定金。家中还有百两黄金,都藏在卧房暗格里。”
疤面男子接过珠花对着月光细看,成色极好,顿时信了八分。
他咧嘴一笑:“小娘子爽快!那就请上车吧。”
“且慢。”芳如故作担忧地看了看其他流氓,“钱财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如就由好汉一人驾车送我去取,也免得……其他人见财起意,反倒对我不利。”
这话说到了疤面男子心坎上。他立即呵斥其他流氓:“你们在这里看着这些人,等我回来!”
芳如独自登上马车,在车厢坐定的刹那,她迅速找到了座位暗格里露出一截匕首的刀柄,这是她之前放置的。她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掩盖,将匕首悄悄取出藏入袖中。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芳如的心跳如擂鼓。
疤面男子在前头驾车,时不时回头淫·笑:“小娘子倒是识趣,待会取完钱财,不如跟了我……”
芳如假意应承,手中紧紧握着匕首。当马车行至一处陡坡时,她看准时机,猛地将匕首刺向流氓後背!
“啊!”流氓吃痛惨叫,下意识猛拉缰绳。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偏离道路,车厢在剧烈摇晃中冲向山坡边缘。
芳如只来得及拉住窗棱,便感觉天旋地转。
车厢翻滚着坠下山坡,她的头重重撞在车壁上。
在意识模糊的最後一刻,芳如绝望地想,这次没有佛珠护体,怕是真要命丧于此了。
从这麽高的山坡摔下去,尸体必定血肉模糊丶丑陋不堪。
那个口口声声说连她死了都要霸占的周凌,会对这样一具破碎的尸体産生欲望吗?
这荒谬的念头竟成了她最後的意识。
然而预想中的永恒黑暗并未降临。
再睁开眼时,芳如发现自己站在熟悉的璇玑宴门口。
华灯初上,丝竹声声,与她经历过的无数次重生开端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地抚摸手腕,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那串能让她重生的佛珠手链。
那她怎麽能重生的?
摊开掌心,她怔住了。
手中紧紧攥着的,竟是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是周凌送给她,又被她决绝丢弃的那一枚。
这一次的重生,似乎与以往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