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魔教教众如退潮般撤回嵩山派旧址,这场震动江湖的正魔大战日交锋,终于在残阳如血中落下了沉重的帷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硝烟气息,满地狼藉的兵刃、残破的旗帜以及尚未清理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白昼厮杀的惨烈。
在众多前来助拳的正道门派中,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线条绷得如同刀刻,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屈辱与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山脚下那片灯火渐起的魔教驻地——那本该是他嵩山派的山门基业!
这份奇耻大辱,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心上。
白天激战中,他状若疯魔,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不知饮了多少魔教弟子的鲜血,几乎杀红了眼,试图用敌人的性命来洗刷这份难堪。
然而,无论他斩杀多少魔崽子,周围那些若有若无、带着讥诮的视线,以及背后隐隐传来的、压低了声音的嗤笑,都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提醒着他:嵩山派,连自己的家门都守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妄称五岳之?
“哼!徒有虚名!连窝都让人端了!”
“就是,左盟主这次……可真是……”
“嘘!小声点……”
这些细碎的议论,如同针尖般刺入左冷禅的耳中,让他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胸中的怒火几乎要破膛而出。
不远处华山派的营帐内,岳不群端坐在简陋的木凳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他面色平和,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惯常的、温和儒雅的笑意,仿佛对左冷禅的窘境浑然不觉。
然而,坐在他对面、正低头整理行装的宁中则,却敏锐地捕捉到师兄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快意的光芒。
待帐内再无旁人,宁中则终于忍不住,唇角微扬,低低地哼起了一曲轻快的小调,眉眼间尽是难以掩饰的愉悦。
“师兄,”她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带着笑意看向岳不群,“嵩山派今日颜面扫地,威信尽失!我看那左冷禅,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霸着五岳盟主的位置不放!”
岳不群手中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师妹,笑容温和依旧,语气却带着几分老成持重:“好了,师妹。嵩山虽丢了驻地,伤了颜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底蕴和实力,在五岳之中仍是屈一指。这盟主之位,且让他再坐几年也无妨。”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倒是师妹,今日那魔教教主东方白的武功,你可看真切了?”
一提起东方白,宁中则脸上的轻松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她秀眉微蹙,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与凝重:“师兄,我看到了……那东方魔头,简直非人!他的度……无论是身法移动还是出手攻击,都太快了!快得如同鬼魅幻影,根本无从捉摸!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快’字一道,挥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
“不错!”岳不群深以为然,将擦拭好的长剑缓缓归入鞘中,出一声清越的铮鸣,“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东方白,已将‘度’二字化作了最纯粹、最致命的力量!此人……实乃我正道心腹大患,更是你我前所未遇之大敌!”
他语气低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
就在岳不群夫妇为东方白的武功而忧心忡忡之际,魔教占据的嵩山派大殿内,灯火通明。
东方白斜倚在原本属于左冷禅的掌门大椅上,血红的袍袖垂落,姿态慵懒却散着无形的威压。
下方,曲洋、上官云、鲍大楚等一众魔教长老正唾沫横飞,对今日交手的正道掌门们极尽嘲讽之能事。
“哼!什么狗屁正道魁!除了那方正秃驴和冲虚牛鼻子还算有点斤两,勉强能入眼,其他的什么岳不群、左冷禅、天门之流,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上官云捋着山羊胡,语气充满了轻蔑。
“正是!那泰山的天门老道,招式笨拙,空有一身蛮力,被老子三招就逼得手忙脚乱!”鲍大楚拍着胸脯,声若洪钟地附和道。
众人哄笑一片,唯有“黄面尊者”贾布和性情火爆的“雕侠”童百熊坐在一旁,闷声不语,脸色都不太好看。
东方白那妖异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贾布和童百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童兄弟,贾兄弟,今日你二人也出手了。怎么,那些‘土鸡瓦狗’里,莫非还有能入二位法眼的角色?为何一言不?”
贾布和童百熊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尴尬和凝重。
最终还是贾布硬着头皮,起身拱手道:“启禀教主……属下并非畏惧,只是……只是觉得那华山派的两个小辈,岳不群和宁中则……他们的武功进境,实在……实在快得有些邪门!”
“哦?”东方白眉毛微挑,显然被勾起了兴趣,“邪门?如何邪门法?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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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布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和不解:“回教主,上次在黑木崖下,属下虽被这二人联手搞得有些手忙脚乱,但自信若单打独斗,拿下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在话下。可今日……今日再对上那岳不群……”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凌厉的剑势,语气变得沉重,“这小子内力之深厚,远其年龄!剑法虽看似中正平和,并无太多花巧,但一招一式皆能引动剑气,刚柔并济,威力奇大!竟……竟能正面硬撼属下全力施为的判官笔!属下……属下感觉已难言必胜!”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低了下去,充满了挫败感。
童百熊性子更直,接过话头,瓮声瓮气地补充道:“教主!更邪门的是那个宁丫头!老熊我跟她对上,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像……就像她那双眼睛能看透我似的!我斧子还没劈出去,她的剑尖就等着了!处处受制,打得憋屈死了!这俩娃娃,简直邪了门了!老熊我闯荡江湖几十年,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其他长老脸上的轻蔑之色也收敛了几分,都带着惊疑看向贾、童二人。
“呵呵呵……”东方白忽然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打破了沉默,“怎么?我日月神教威名赫赫的‘黄面尊者’和‘雕侠’,竟被两个华山的小辈给吓住了?”他语气带着戏谑,目光却锐利如刀。
“教主!”童百熊一听就急了,猛地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老熊怕过谁?!您这话可冤枉死我了!我童百熊对天誓,下次再遇上他们,定要拧下他们的脑袋当夜壶!以证我神教长老之威!”
贾布也连忙起身,抱拳肃然道:“属下愿立军令状!必取岳不群、宁中则级献于教主座前!”
“好了好了,”东方白笑着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本座不过是戏言一句,何必当真。你二人之勇,本座岂会不知?”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不过……这华山派,倒真是有点意思。明明已没落至此,门下竟还能出此等惊才绝艳的弟子?看来气数未尽呐。”
“谁说不是呢教主!”心直口快的童百熊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这俩娃娃的功夫,真他娘的邪门!厉害!”
“你呀你,”东方白虚点了一下童百熊,失笑道,“嘴上说着不怕,心底对这‘厉害’二字倒是认得很实在嘛。”
童百熊被点破心思,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道:“老熊不是怕!是……是实话实说!他们确实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