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空气仿佛凝固。
两位纪检部门的负责人领命,面无表情地看了郭长林一眼,随即转身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郭长林的心尖上,也同样敲击在赵刚的心上。
林知意和陈晚风并肩而立,神色平静。
赵刚则眉头紧锁,目光复杂地在郭长林和林知意之间飘荡。
办公室内的时间,在等待纪检人员返回的间隙里,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而沉重。
赵刚僵立在窗边,目光通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窗外操场上那些充满活力的身影上,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遥远的过去。
飘回了那段与郭长林作为普通队员,在救援一线并肩作战的岁月。
那是十多年前了。
当时的赵刚和郭长林,都还只是热血沸腾的年轻队员,隶属于同一支山地救援分队。
赵刚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一次惊心动魄的地震救援。
他们小队作为先遣力量,冒着不断的余震和塌方风险,深入一片废墟。
记忆的画面带着灰暗的色调和刺鼻的尘土味。
郭长林那时还不是现在这般刻薄算计的模样,她身手利落,性格甚至带着点现在早已消失不见的泼辣和韧劲。
在一处坍塌的居民楼搜救时,赵刚为了探查一个狭窄的缝隙,半个身子探进去,突然一阵强烈的余震袭来,头顶的石板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碎石簌簌落下。
“赵刚!快出来!”是郭长林的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赵刚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一股大力猛地将他往后拽。
是郭长林,她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死死抓住他的腰带和安全绳,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那个死亡陷阱里拖了出来。
几乎就在他脱离的瞬间,一块巨大的水泥块轰然砸落,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彻底掩埋。
尘土弥漫中,两人瘫坐在废墟上,剧烈地咳嗽,心脏狂跳,对视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郭长林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脸上蹭满了灰泥,但是那双没有经过世俗污染的眼睛格外亮。
赵刚心中充满了感激:““谢了,长林。”
郭长林只是摆了摆手,咧开嘴想笑,却扯动了干裂的嘴唇,嘶了一声:“客气啥,一个队的。”
就是从那时起,或者说更早,赵刚隐约察觉到郭长林对自己似乎有些不同。
她会偷偷在他水壶里灌满温水,会在训练后递上拧开的膏药,会在他因为任务无法回家时,默默帮他处理好一些琐事。
赵刚不是真的木头,他感觉得到。
但他对她,只有并肩作战的信任和友情,无法产生男女之情。
后来,郭长林还是鼓起勇气,在一个月色尚好的夜晚,含蓄地表露了心迹。
“赵刚,”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声盖过,“你说……等以后我们都老了,干不动救援了,会是什么样子?”
赵刚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挠了挠头,实话实说:“没仔细想过。大概……回老家,找个清闲点的活儿?或者,还在队里带带新人?”
他的人生规划里,似乎从未脱离过这身制服。
郭长林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袖:“我有时候会想,”
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要是……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在一个队里,互相照应着,也挺好的。”
她的语气里,却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期待。
赵刚沉默了片刻,月光在他脸上投下光影。
“长林,”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我们是战友,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这份情谊,对我来说,很重。”
他停顿了一下,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脑子没那么活络,心思都扑在这摊子事上。其他的……我没想过,也不敢想。这辈子,估计就跟救援队死磕到底了。”
郭长林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过了许久,久到赵刚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才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干涩得像是挤出来的:“我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