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乐不放心,让夏晨把他们送回去。夏绥哄着先把白榆安置在沙发上,和原安乐收拾了残局,就准备带着他去洗漱休息。
从厨房出来,夏绥就见本该待在沙发上的白榆跑去了阳台,站那不知道干什麽。他走过去把人抱怀里,轻声说:“进去,外面凉。我们该洗漱睡觉了。”
白榆直直看了会儿夏绥,又仰头看了眼天。天上漆黑如墨,几颗星星点缀着,忽明忽暗地闪烁。
白榆突然道:“要回家。”
夏绥一愣,哄着:“现在很晚了,明天再回家好不好?”
“要回家。”
白榆只固执地重复这一句。
“……”
夏绥没办法,只能跟原安乐打了声招呼,今晚去白榆家住照顾他。
从出租车下来後,两人就着微光走进巷子。这里的居民楼大多住的是老人,此时已经没有几盏灯亮着了。
走到白榆家楼下,楼道的感应灯早就坏了,此时漆黑一片。夏绥打开手电,墙上斑驳一片,黑笔写着的充煤气电话丶撕了又贴反反复复的劣质广告纸。楼道间堆了一堆纸壳瓶子废家电,夏绥踢开一个滚到路中间的易拉罐,拉着白榆上楼。
到了门口,夏绥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後手一摸就开了灯,然後熟门熟路地带他到了房间。
白榆坐在床沿看着夏绥出去,好一会儿後才转头,透过窗户看着星星。
夏绥给白榆擦了擦脸,就听白榆说:“星星。”
“我的星星呢?”
夏绥摸了摸他头,走到另一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项链,黑色绳子穿着的,坠着颗星星,不知道是什麽材质,圆润剔透。
床头柜里放着的都是白榆重要的东西,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给,星星。”
白榆接过来,把那颗微凉的星星握进手中。他又坐了会儿,擡头看夏绥:“你是谁啊。”
夏绥静静和他对视着,良久,他开口:“白榆。”
白榆看着他,眼神清明。
“该睡了。”
白榆默默把项链挂在脖子上,躺上床。
第二天白榆醒时夏绥在厨房煮面,油烟机声音噪,白榆远远地看了眼,轻轻出了门。
附近有一家水果摊。芒果卖的没剩多少了,并且看着也不新鲜了。白榆拿了个袋子,一股脑全装了。
芒果有些难剥,流出的黄色汁液沾在手上,又抹到皮上的黑色污迹,手上顿时黄黄黑黑,两指一碰还有些黏。
白榆坐在楼梯上,吃一个剥一个。到最後,所有的芒果都吃完了,他感受着嘴周围的刺痛,摸了摸微肿的唇,站起身看向身後的夏绥。
夏绥已经站了一会儿了。他沉默地看着白榆一个接一个机械般啃着芒果,看他逐渐泛红的皮肤。
白榆举着手里的袋子,笑着说:“夏绥,我芒果过敏,我现在知道了。”
夏绥低声嗯了句,转身:“回家吧。”
面已经做好了,摆在餐桌上。白榆清理好坐下吃面,吃着吃着忽然说:“你做的面和我做的是一个味道。”
在夏绥看过来时,他又笑着接了句:“好吃,我很喜欢。”
吃完饭两人一起坐着,一时谁都没说话。白榆在看夏绥,很仔细地看。他像是第一次见他一样,目光一厘一厘地从脸上滑过。
末了,白榆低头,看着还挂在脖子上的项链,轻轻拿起那颗星星,道:“这是妈妈留给我的。”
白榆的母亲叫白岚,未婚先孕。当年面对父亲的追问,白岚什麽都没说,只是决意要生下她的孩子。还在孕中时,白岚的身体就不算好了,白榆出生後,没几年她就撒手人寰。
母亲的面容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但越来越清晰的是母亲哄他的温柔语调,给他戴星星项链的轻柔动作,以及,母亲的爱。
白榆:“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说,白榆是星星的泛称。”
“谢谢。”
他们都知道,“白榆”这个名字和手里的星星项链有没有联系,是不是母亲对他的寄寓,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思念她的时候,这是一条自己被爱着的证据。